晚来风凉,吹动庭前一树梧桐,翠盖亭亭,正院中日影筛空,浓荫重重。
苏梓琴早便坐得不耐,听得陶灼华请辞,也顺势立起身向长公主说道:“不必劳动崔嬷嬷了,眼看着便要摆饭,我带姐姐过去看看,正好回自己院里。”
瑞安长公主总觉得苏梓琴今日行事有些怪异,凌厉的眸子一闪,拿眼神微微示意,似是警告她不要打陶灼华的主意。
见苏梓琴笑容澄澈,并不似包藏祸心的样子,瑞安长公主便雍容地转动着自己小手指上精致的玳瑁嵌绿松护甲,脉脉笑道:“既是如何,梓琴你便送夕颜下去安置,姐妹们今日初见,也好说几句体己话。”
一行说着,却又拿眼去瞥崔嬷嬷,示意她随着瞧瞧。崔嬷嬷心领神会,先退去外头等着苏梓琴与陶灼华两个。
瑞安长公主仪态可亲,又对陶灼华微笑道:“本宫便不虚留你,这些日子一路辛苦,一会儿叫小厨房将饭送到你院子里,用过了饭早些歇着。长公主府不兴什么晨昏定省,该有的规矩崔嬷嬷会教导你。明日正好中秋佳节,咱们一起赏月团圆,有什么话留着明日晚间去说。”
陶灼华目光融融,似有水汽氤氲。她屈膝行了个礼,语气间带了几分感动。
“不敢欺瞒长公主殿下,夕颜来时万分忐忑,对大人的提议本是苦辞不受的。是大人曾在我母亲坟前发誓,他与长公主一定会善待于我,这才敢随着入京。今日见长公主殿下如此宽厚亲切,梓琴郡主又是如此热情,终于放宽了心。”
苏世贤握着茶盏的手几不可闻地一抖,茶水险些泼在手上。他佯装不在意,偷眼去瞧瑞安长公主的脸色。
瞧着陶灼华透出微微热切的目光,瑞安长公主心上一紧,她掩饰地想要抬手笼笼鬓边的丝发,护甲却勾住了几根青丝,如搅乱的丝带般纠缠不清。
长公主怒意更甚,手指微微用力,一扯间几根鸦青的丝发散落,如天女散花般浮上金灿灿的衣襟。
一想到自己枕席间的人竟然跪在旁的女人墓前,瑞安长公主心间便凝聚着怒焰,面上却是云淡风清。
她暖暖笑道:“你父亲说得很对,本宫和他自然会善待于你。只是夕颜你如今已归了长公主府,便该认了咱们这门亲才是,如何能再随着仆人们唤什么大人?到叫外人听见了笑话。”
见陶灼华踟蹰不言,只是轻轻咬住下唇,长公主也不在一时半刻与她计较,矜持地笑道:“梓琴方才有句话说得好,咱们来日方长,你们先下去吧。”
两姐妹躬身告退,陶灼华瞅着长公主散落在衣衫上的碎发,心里有了计谋小小得逞的欢喜,苏梓琴却是视而不见,只优雅地提起了裙裾,心里却在暗忖苏世贤今夜自求多福。
瑞安长公主以为很好地掩饰了眼中怒焰,底下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却是瞧得分明。陶灼华自然晓得燃起了瑞安长公主的怒火,苏梓琴也晓得长公主已然掀翻醋坛,两人心思各异,一前一后退出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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