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倥偬间,陶灼华似乎过尽千帆,有了白云苍狗的唏嘘。
那年那月,何曾见苏梓琴向自己低下半分头去?今世初见,她却晓得穿素衣百般示好,还肯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礼,全然不似她长公主府嫡女的做派。
陶灼华疑窦丛生,却做出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她故做胆怯并不答应,期期艾艾了片刻,方垂着头露出羞涩的笑意,忐忑说道:“岂敢,民女不敢高攀郡主。”
苏梓琴听得有些熟悉的话语,将眼前这位明显在韬光隐晦的女孩儿与前世那唯唯诺诺的小姑娘相较,不晓得哪根筋良心发现,触动了什么前事,到涌起片刻的酸涩,觉得二人有些同病相连。
她柔婉的眸子间锋芒绽现,都被纤长的睫毛轻覆,只轻柔地说道:“与姐姐一见投缘,往后彼此依傍的日子还长,没什么高攀不高攀。”
陶灼华便垂下头去,轻轻绕弄着衣带上几粒细碎的珠子,显得那样恬柔。
瑞安长公主瞧着二人客气礼遇的样子,却不觉松了口气,将两人都笼在身边,又命半夏重新收拾果碟,留了两人闲谈。
说话间苏世贤洗去风尘,换了身七成新的浅茶色直领长衫回来,他头上木簪绾发、腰间垂着一方古玉印章,看起来斯文秀气,到有几分泼墨山水画上的疏朗与俊逸。似是多日未见,瑞安长公主瞧着耳目一新,不觉露出微微的笑意。
苏世贤见两个女儿都在眼前,却自动忽略了陶灼华,转而像苏梓琴绽开宠溺的笑容:“琴儿,父亲回来了。”
他张开臂膀,想要向从前那般拥抱苏梓琴。本是极为平常的动作,苏梓琴心间却极为抗拒,她立起身子前行几步,忽然羞涩地一笑,反而稍稍背转了身子。
并没有再如从前那般扑入苏世贤的怀抱,苏梓琴只是在他面前恭敬地行了福礼,巧笑嫣然地说道:“女儿给父亲大人请安,父亲大人一路辛苦。”
苏世贤便有片刻的尴尬,再瞧着女儿那抹酣然的羞态,又不觉朗笑道:“原是父亲的不是,咱们梓琴一下子长大了。”
苏梓琴身量修长,比陶灼华还高着半分,九岁的女孩子已然有了亭亭玉立之姿,不愿意再与父亲有着肌肤的接触,原也合情合理。苏世贤望着雪肤明眸的苏梓琴,心下有着与有荣焉的自豪。
瑞安长公主平日忙于国事,在家的时候也多半是独居芙蓉洲,苏梓琴由苏世贤亲自启蒙,手把手教她习字,父女二人感情一直深厚。
如今想是晓得男女有别,更或者碍着陶灼华在场,苏世贤总觉得女儿对自己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改变,只管兴致勃勃与苏梓琴讲着一路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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