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以来,皇帝忙于政务,加上要弥补之前为了十四阿哥的死而陪伴红颜耽误的政事,最近很少过问内宫妃嫔的事,听说忻嫔开始接手后办事利落干脆,他也曾顺手让吴总管将御膳送到忻嫔寝殿中以示恩赏,没想到为了宝月楼却两次发生矛盾,这一次还闹得奴才们动了手,弘历也坐不住了。
忻嫔本以为自己是吃亏受委屈的那一边,她什么也没做错,只是照着规矩办事,是和贵人以下犯上,但没想到皇帝怒气冲冲而来,却劈头盖脸地说:“没有朕和太后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和贵人的生活,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宝月楼,难道你不知道?”
忻嫔被皇帝吓着了,怯怯地后退了几步,太后见这架势,不禁道:“既然你提起了我,忻嫔的确是奉我的旨意,她这几个月来辛辛苦苦为你打理后宫,皇上就给她这样的奖赏吗?”
弘历不理会母亲,依旧责备忻嫔:“太后不问世事,好些顾及不到的地方,就该由你来提醒,现在出了事还要太后来为你周全?”
忻嫔已经被吓得腿软跌在了地上,贝齿咬着唇,一句话也不敢回答。
皇帝再看母亲,冷冷道:“回部尚待整顿,罹患战争生灵涂炭,那一片土地不能就此荒废,儿子呕心沥血想要弥补战争带来的损失,想要让回部百姓全心全意臣服朝廷,皇额娘,宝月楼不是关着和贵人的地方,那是朕送给整个回部的礼物,是对他们的信仰和生活的尊重。”
太后年纪大了,脑筋已经转不了那么多事,她冷冷地应了声:“我知道了,额娘又给你添麻烦了?”
弘历躬身道:“自然是忻嫔的不是,是她给额娘添了麻烦。”皇帝的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忻嫔身上,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十四阿哥的死和忻嫔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但因为红颜的抵触,皇帝对忻嫔也有了些反感,原本相安无事也罢,偏偏她要闹出这种事,此刻毫不客气地冷脸说,“朕听闻八公主染了风寒,你做额娘的不在家照顾自己的孩子,去管别人的闲事?”
八公主是今早才有些咳嗽,兰贵人大惊小怪给宣了太医,忻嫔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快就知道她屋子里的事,她心里惴惴不安,难道传闻中皇帝没有不知道的事,是真的?可他似乎又的确有很多事不知道,若不然怎么会让自己活到现在。
此时华嬷嬷匆匆而来,顾不得殿内这般气氛,禀告皇帝和太后道:“紫禁城传来消息,纯贵妃娘娘去世了。”
昔日相伴的女人,花前月下吟诗作对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当弘历从傅恒那里得知一些可能的事,当他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苏氏口中的恶,皇帝对于过去的岁月和骨肉亲情没有了半分留恋。与其说是红颜选择让苏氏度日如年地在咸福宫中活受罪,不如说皇帝自己也有心让她付出代价,只是很多事再也不愿提起来,也没有提起来的必要,弘历对快意恩仇没有向往,对他而来,失去了的再也回不来,永远也回不了。
华嬷嬷垂首等着皇帝和太后示下,朝下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跪在地上的忻嫔身上,她竟然看到忻嫔低垂的脸上仿佛有笑容,在听着皇帝安排纯贵妃身后事的时候,忻嫔露出了松了口气一般的笑容。
华嬷嬷慌忙将目光挪开,等她再悄悄转去看忻嫔时,发现她又恢复了之前惶恐不安的怯弱神情,嬷嬷没动声色,这件事她要斟酌后,再决定告诉谁比较好。至于自己的主子,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大,虽然还有一颗要强的心,嬷嬷知道她早已经力不从心,连华嬷嬷自己也大不如从前了。
苏氏被追封纯惠皇贵妃,如帝王家对世人所说,纯贵妃是长年抱病在咸福宫静养,如今因病而故,皇家自然也不会亏待她,纯贵妃身后事皆照皇贵妃的品级来办,自然话这么说,真的做到哪一步,且看办事的人手里的轻重。
红颜是安胎之人,对任何事都可以不过问,纯贵妃在她心里早就是个死人,听闻消息时,红颜都没动心神。相反的,如今她终于离开这个世界,却留下忻嫔这个疑惑,红颜心里有猜测,可就怕猜错了弄巧成拙。
皇帝似乎是故意把纯贵妃的身后事交给忻嫔去做,这种事不会有人说她好,随便做成什么样都没人在乎,更多的人是觉得哭丧举哀十分麻烦,大暑天里,谁也不愿挪动。忻嫔是哑巴吃黄连,为了宝月楼的事,再不敢让皇帝挑她半点错,硬着头皮把这件事顶下来了。
可她那一日的笑容,自以为没有人看见,却在纯贵妃出殡那天,华嬷嬷趁太后午睡时,来了一趟天地一家春,红颜很快就知道,忻嫔在听说纯贵妃去世时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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