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映在水里,就如好几个月亮一般明亮,而那刚刚放下去的竹篮已经不见了踪影。肯定已经沉下去了,方才国师出了主意,让人在竹篮里放了薄被,即便篮子不被水浪打翻,用不了多久篮子也会因着薄被会吸了足够多的水而变重渐渐沉没,篮子里的天
煞星也不会再有生机。
“不该来的,就不该让他活下去。”周世宗冷冷的哼了一声,折身朝水榭外边走了去。
“娘娘,皇上已经走了。”
灯笼的光影慢慢离开,韵仪与韵容两人这才将胡太后搀扶站了起来,披帛之下滚落一床薄薄的红绫被,落在脚边散开,就如一团鲜红的血迹。
“唉……”胡太后双眼望着金水河,怅然若失:“皇上听信那国师的妖言,哀家的皇长孙,就这样没了。”“娘娘,说不定小皇子福大命大,肯定会活下来的。”韵仪与韵容两人的眼圈子都红了,心里也是揪着难受,可还是得安慰胡太后:“说不定过些年皇上回心转意了,还会去
民间寻找小皇子呢。”
“只盼有那么一日就好。”胡太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走,去月华宫,我去瞧瞧皇后。”
月华宫门口挂着两盏走马宫灯,里边的烛油似乎已经即将烧尽,灯光微暗,照得门口两个守门的小宫女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似乎眼睛都睁不开。
“太后娘娘驾到。”
小内侍尖细的声音让两人唬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太后娘娘长乐无极。”胡太后顾不上看她们两人,由姑姑宫女们拥簇着直奔内殿而去,内殿门口站着一群宫女,见着胡太后过来,慌忙行礼:“太后娘娘,我们家娘娘方才晕过去了,太医刚刚过
来诊过脉,说是需得安神静养。”
“这光景,就连哀家也知道该怎么开药,安神静养?”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如何还能安神静养?”
“母后……”内室传来一丝微弱的呼喊之声:“母后……”
“若嫿,”胡太后举步走了进去,见着床榻之上的张皇后,心中酸楚,走上前去一把攥出她的手:“孩子,可苦了你啦。”
“母后……”张皇后一张脸就如金纸般,气息奄奄,唯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似乎想看到她盼望看到的东西:“母后,我的孩子呢?”
“孩子……”胡太后喉头堵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是不是皇上把他杀了?”张皇后的嘴唇蓦然便成苍白颜色,半分血色全无:“母后,你告诉我,是不是?”
“若嫿,皇上并没有杀你的孩子。”胡太后说得很艰难:“只是用一只竹篮将他装了扔到金水河中去了。”“什么?”最开始听到没有杀孩子的惊喜,在接下来这句话之后变成了绝望,张皇后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心里绞痛:“母后,都扔到河里去了,难道还有活路?皇上分明已经
将我的孩子杀了,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她猛然躺倒在床上,闭紧了一双眼睛,眼泪从眼角瞬间滑落,顷刻间,枕头已经湿了一大块。“若嫿,莫要这般伤心……”胡太后抓紧了她的手,低声安慰:“母后也是一个女人,自然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母后希望你要坚强一些,为了你的孩子活下去,若是你因着伤
心过度而撒手一切,到时候你的孩子只能见着一块墓碑而不是你这个人。”
张皇后猛然睁开了眼睛:“母后,你说什么,我的孩子还能活着么?”“若嫿,这个孩子天庭饱满,不是个命薄的。”事到如今,胡太后也只能拣着些好听的话来安慰可怜的儿媳:“他虽然被抛入金水河中,但万一没有被淹死,万一被人救了上
来呢?若嫿,你要想想,这不是没有可能!”
“母后,你说得对!”张皇后的眼睛慢慢恢复了些许神采:“或许我的孩子并没有死,他不会死的!”“而且你要想想,你的孩子被皇上当成天煞星处置了,其余明日出生的孩子就能保住了,你的孩子救了他们,是不是?”胡太后伸手摸了摸张皇后的额头:“若嫿,你是最最
心慈的,即便你失去了孩子,可你也救下了不少孩子,他们都是你的孩子。”张皇后愣愣的望向胡太后,点了点头:“母后,你说的是,天下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他们都还活着便好。”可才过片刻,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母后,母后,可是我……我宁愿我的孩子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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