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那婢子又稍稍地低下了声来,“只是,委屈了小主。”
“无妨。”她摆了摆手,一边又突然道,“我去看看吧,且当做是……送送她。”
楚婕妤离宫的这一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阴沉沉的一片,不知道是在反应着谁的内心。
云择天一直送她出朱门之外,突然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楚楚,你许久不穿这样明艳的颜色。”
楚婕妤将脑袋埋在缀着貂绒的兜帽里,故作轻松,“今天是个好日子,自然该好好打扮。”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她已然抢先行礼问道,“陛下,臣妾的泰阿剑……能带走吗?”
话音刚落,候在前方的一位宫女双手捧着泰阿剑向她们走来。步履轻快,引得剑柄边碧油油的扶桑玉坠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要绽出活色来。
然而她愈走近,她便愈发觉得不对劲,然而哪里不对,一时半会儿却也说不出来。她脸上的笑容甜美到黏腻,无懈可击。
似乎是踩到了雪融后的泥泞,她脚下一滑,似是要向云择天的方向跌去,然而还未等下人赶来搀扶,她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手中的泰阿剑,往前刺去。
“皇上!”她惊呼一声,扑身覆在了他的身前。
一时四周虚晃,腹间有星星点点的痛意逐渐蔓延开来。她低头望去,只见殷红的血意自贯穿身体的冷刃上蔓延开来,在泰阿剑身上安家多年的斑驳锈迹在刹那间被血色斥退,显现出清亮寂冷的锋芒。
鲜血在雪地上挣出了一朵黑红色的花。
仿佛一时间天地混沌,静谧无声,而随之凶猛袭来的是无边的黑暗,只有靠汲取身边的温暖才足以维持仅存的几缕活气。
耳边有人在声声悲号,似是在唤她“楚楚”,然而她始终分不出来到底是阿爹,还是云择天。
隐约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狠狠地破碎在她脸颊之上,自灼烫过渡到冰冷,似乎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又似乎已然过了很久,足够她与他自这纷纷扬扬的白雪中熬到白头。
一条命换他一滴泪,真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楚楚,楚楚……”那个声音仍在固执地唤她。
“云择天……劳烦你,把我和泰阿剑,一起葬在塞北的黄沙里。”她努力朝他笑,目光却一点点地涣散开来。天地万物在她的眼里统统模糊成了一个个的色块,唯独他焦急的眉目依然清晰如初,或许早已然深刻于骨,再也无法忘怀。
——“来生,她一定……不会再放下。”
有个秘密,她自死都没有告诉他,当时那位隐藏的刺客刺过来的那一剑,实则她是可以直接挡开的。
然而她没有这样做。
说起来大抵也是她的私心了……即使没有今天这么一出,她的命大抵也活不长了。都说心病难医,而她早已病入膏肓,唯有一死了之才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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