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这对新婚夫妇就要分开了,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却也是没有办法。好在伺候天后以后,婉儿自己一个人住一间,行事方便了许多。因而一番进出,倒也神不知鬼不觉。不是人人都能享这福,她这屋里两张床,只是另一张一直空着没人睡,其实是魏公公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他瞅准了婉儿不是个俗主,是个做娘娘的命,提前供着,日后记下了他的恩情,总是没有坏处的。
欧阳凌枫就没这么幸运了,差点撞到御前侍卫长诸葛浩身上。“慌里慌张的,你干什么去了?”
欧阳凌枫定了定神,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睡不着,出来转转,师兄今晚值守?”
“值什么?专门在这里等你的。”诸葛浩直接了当。
欧阳凌枫不敢吭声,这师兄平日虽宠着他,但也是个铁面无私的,见他肃着一张脸,忙收起那副不羁的神情,正色问道,“师兄有事?”
“我没事,但你有事。刚我就看你挟一宫女出宫,你在干什么?”诸葛浩压低噪音,黑暗中仍能看到那眸光里透出的寒气。
“我,她......”欧阳凌枫为难地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你是为她进宫?”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一语中的。欧阳凌枫乖乖点头。
“师傅也由着你这么胡闹?还举荐进宫?”这句话不是问欧阳凌枫的,是自言自语,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师傅是仙风道骨,从不理世间尘事,如何还管小师弟泡妞这闲事。
“罢了罢了,既是师命,我全力护着你便是。”没想到铁面无私的诸葛浩也会循私情。真是大大出了欧阳凌枫意料。
“谢师兄体恤。”欧阳凌枫大大地作了个揖,见诸葛浩脸上仍无半点笑意,既无奈又严肃,不禁起了玩心,悄悄地附在他耳边说道,“今晚,我与她成亲啦。”
一句话差点没呛死诸葛浩,没等他缓过来,欧阳凌枫已经吹声口哨回屋了。
两师兄弟分开后,却各怀心思,诸葛浩想的是,明儿要去打探打探这宫女的身份,但凡是个俗女,以师弟的资质是不会看上眼的,这其中必有曲折。
欧阳凌枫想的却是,一直都听说二师兄的轻功得师傅真传最全面,今日看来所言不虚,以自己目前的轻功,能在夜色中看清他的,只怕这宫里只有二师兄才能做到了。
第二天一早,二圣从寝屋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气氛的异样,昨日二人摒退所有人,屋里长谈了半宿,谁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看着二圣没有半丝笑意的脸,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侍候着。
用餐时,婉儿一旁服侍着,皇上抬眼看了看她一眼,轻轻地“咦”了一声,武氏在一旁淡淡回道,“李庭之女。”
皇上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整顿饭吃下来半点声响没有,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婉儿喘不过气来。用完餐,皇上摆驾寿宁宫,这才让贞观殿里的各位稍稍松了口气。
事后婉儿才知道,那天自己的出现实在不合时宜,太子东窗事发,一直关押未决,昨儿二圣正是在探讨对他的处置问题。皇上怜悯亲子,欲配地封郡,皇后却是执意反对,认为天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当贬为庶民流放才是。二圣僵持不下,婉儿的出现又勾起了皇上对太子及李庭等旧臣的思念。
婉儿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当时皇上没有因为看着碍眼,降她的罪。魏公公知道了这件事,更是认定她命大福大,日后定成器数,大红大紫也说不定呢。
这就是不同的人从同一件事上,用不同的角度得出不同的观点,心态也就大不相同。婉儿庆幸没掉脑袋,魏公公却看到了她的一片光明。
“公公真是折煞奴婢,能保住脑袋已是圣上恩情,哪里还敢更奢望许多。”看着皇上龙辇远去,她的心里却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自己是李庭之女,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若真要计较,那也是命。
“禀太后,万岁爷在来寿宁殿的路上。”太后宫中宫女一路小跑先进来禀告。
“知道了,你下去吧。去把雪儿叫来。”皇上虽是感念她的养育之恩,却因身体及国事缠身,并不常来寿宁殿内,偶有前来,也只是闲叙。
“雪儿参见太后。”
“平身吧。你下去换身鲜艳的衣裳,一会儿万岁爷来了,你边上伺候着,看着也喜庆些。”太后的旨意有些莫名其妙。
慕容雪虽是一头雾水,仍是乖乖地下去打点了。皇上一介天子,龙眼岂会在她的身上停留?这不是多余么?
她回到屋里,翻了件相对鲜艳,但仍然素色的淡紫印花纱罗裙换上,又披了件镶银丝的粉色短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再插根简单得只有流苏的步摇就急急地要去太后屋里侍候了。
刚到门口,就听闻“皇上驾上。”避之不及,只好跪下。免了冲撞了龙体。待皇上入屋后,方才进屋端过一旁宫女递来的茶水上前。
“皇上请用茶。”慕容雪常年深居山庄,虽无凝儿与婉儿那样的倾国倾城之容,却空谷幽香,清灵脱俗。声音更是如山谷中的布谷鸟,婉转脆耳。皇上也不禁回头望了她一眼。
“雪儿,去把前些日子你采酿的杏花糕去取来让皇上尝尝。”太后面带笑意,这杏花糕慕容雪是在山庄里无事时,自已采了些做的,凡是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前些日子,太后口欲不佳,她就试着做了一些,不曾想却是甚得太后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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