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卿云抢先一步拦住道:“你上山去做什么?”
关天养义愤填膺,道:“自然是为鲁前辈和李宗主澄清!”
关卿云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去澄清,你拿什么去澄清?”分明是在暗示关天养,要他赶紧避开才是道理,别再去瞎掺合,要不然非但澄不清,反而还会把自己也给陷了进去。
关天养也品出了关卿云弦外之意,眼里顿时涌起了犹豫之色,道:“我……我自有我的法子。姐姐,你留在山下,我一个人去便是了。”
“你一个去?你还当自己是杨座主么?”关卿云越发的气恼,语气也越来越冷厉,只差没有当场斥骂起来。
关天养道:“便是杨座主亲来,也未必有我说得清楚!”将脖子扭到一边,也不去看关卿云那张冷脸,心下只想着:“不管你如何劝阻,反正我都得上山去!”
关卿云见他这般牛性,当真是恨不得扇他两巴掌,将他扇醒才好。“看来你是铁了心了?”她问。
关天养昂然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关卿云哧的一声冷笑道:“男子汉?也不看自己才多大点?”见关天养脖子都红了,显得受了这话的刺激,气怒非常,就叹了口气,将所有的愤怒都抛到一边,柔声道:“好,你既要去,我便陪你一道!”
关天养本以为她是害怕搅进重极门的乱局里,所以才阻挠自己上山,见她说陪自己一道去,顿时又满心欢喜,道:“姐姐,你就放心吧,咱们这一去,必能克定祸乱,还重极门来宁静!”一副志大必得的架式,看得关卿云又差点忍不住对他一番冷嘲热讽,但她还是轻哼了一声:“你当自己是什么了?神仙?”下死劲地白了关天养一眼。
申广平见关天养到底是答允上山了,顿时大喜,兴奋地看了关卿云一眼,抱拳道:“若是能救师父免脱此难,我申广平必将二位恩德牢记于心,他日有用得着之处,只消一句话,水里火里任凭差遣!”
关天养道:“申仙长,这话言重了。鲁前辈是为我等受罚,解他之难,那也是份内之事!”
关卿云对关天养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嘿嘿地道:“还是少些废话吧,上山要紧!”
这一回他们没有走知客院,而是由黄庭观坐飞舟上的山。
一路上关天养再也无心欣赏风景,只是想着见到李延极之后,该如何回话,才能避免鲁长恭遭到处罚,又能化解重极门的内乱。
不知不觉,飞舟就泊在了重极殿前广场一侧的承天台上。申广平道:“二位,到了!”率先下了船去。
关天养举目而望,见雄传庄严的重极殿前坐着数百号人,分成三个群落,正在激烈地争吵着。
申广平刚下船,就有数人迎上来,叫道:“三师兄,找着了么?”
申广平道:“找着了。”
那些人见关天养和关卿云相继下了船来,拍掌叫道:“太好了,师父有救了!”想来都是鲁长恭座下弟子。有人凑将上来,对关天养道:“你就是关兄弟吧?一会儿烦请你在宗主和众位长老面前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你是外客,长辈们必不至于为难你们的!”
申广平喝道:“胡说什么?”就领着关天养和关卿云朝着人群聚集处走了过去。
重极殿高踞于数十丈高的陛阶之上,站在下面向上望,说不出的威严。
在距离人群约十丈许处,申广平让关天养和关卿云先稍等,他快步跑将上去,高声道:“申广平请见宗主,有要事面承!”
“广平么?什么事!”
这声音慈和而宏亮,关天养听在耳里,心里竟似有股暖流淌过,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浔阳城里的镇水神塔,心下暗道:“也不知道这位李宗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申广平上前见了礼,躬身答道:“回宗主,弟子已将叩山请见的二位道友请来了!请宗主准许他们上前说明情况!”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有人叫道:“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鲁师兄已经决定揽下一切罪责了,叫他们来,岂非多余!”
李延极沉声道:“是非曲直,还是辨清楚些好。请二位道友上前来吧!”
申广平跑将回来,对关天养和关卿云道:“二位请!”
关天养迎着数百双投射过来的目光,也不畏惧,昂然地走了上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数百双疑惑、审视的目光之下,关天养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子没由来的骄傲,心说:“堂堂重极门,天下第一炼器大宗,此时此刻却因为一片龙鳞陷入了内乱,而我又在不知觉间成为化解问题的关键……这半年来,修行界变故迭起,几乎每一起重大事件我都有参与,虽然历经艰难,但到底是有惊无险。非但如此,我还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宝贝。试问,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子,有何德何能?这是不是老天爷在给我机会,要成全我呢?”
想到这里,他扭头环视了一眼四周。看着那一双双如刀锋利锐利的目光,他竟然笑了。这一笑之下,又引来了更多疑惑和愤怒的目光,他看到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想站起来,也有人喉头蠕动,似乎是想质问他为什么而笑。
是呀,为什么而笑?
关天养觉得这一刻的感觉特别奇妙。
像行走在云端,又像在做梦,一点都不真实。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就因为得意么?还是……陛阶之下的那个中年人吸引了他的目光,让他脑子里繁杂的念头瞬息止住了。
中年人留着三缕长髯,气质儒雅而不失华贵,眼神平静而幽深,在他的注视之下,好似被一潭温水包围,说不出的舒服。但也感到一种不可见底的神秘莫测。身着黑色长袍,脚踏登云履。头戴一顶特制暗金色通天冠,即便没有拿在手中细看,关天养也能感觉出那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法宝。
关卿云趋步上前,起手躬身执礼,道:“晚辈小蓬莱门下关卿云,拜见李宗主!”
中年人便是李延极了。
在关天养的想像中,重极门宗主李延极本该是一位威势凛凛,飘然若仙的智慧长者,却不想竟然也是一个极平常,看着与普通重极门弟子并无明显区别的中年人,心下既觉得惊奇和不解,又添了几分好感。
“免礼。看座!”
李延极一发话,便有弟子奉上了蒲团摆在阶下。
关卿云告罪落座了,才扭头去看关天养,见他竟然饶有兴致,似笑非笑地盯着李延极,既不见礼,也不言语,说不出的怪异。
“好大胆的小子!”终于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大喝道:“见到宗主,为何不拜见?”
关天养瞟了一眼那人,这才大步上前,起手道:“晚辈关天养,拜见李前辈!”
李延极也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挥手道:“坐吧!”
关天养坐下后,刚才跳出来那人质问道:“听说你们强闯山禁,说是有要事禀奏,不知所为何事?”话说到这里,语气陡地转得又冷双硬:“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嘿嘿,可别怪我重极门不客气!”
关天养既不起身,也不回头,有如没有听到那人的质问一般,只是看着李延极,道:“敢问李前辈,鲁前辈人在何处呢?”
那人见关天养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顿时恼羞成怒,喝道:“好小子,本座在问你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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