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郡守府里便又恢复到了风平浪静的日常状态。
吴名怀疑严衡又一次大开杀戒,但让玳瑁出去打听了一圈,得到的结果却是郡守府里一切照旧。除了太夫人院子里有几个惊吓过度起不来床的,余下的人都该干嘛干嘛,没听说哪个失踪或者受罚。倒是丹楹暂住的院子被一夜清空,所有来自咸阳的仆从全部人间蒸发。
吴名自己的院子里也没什么变化,三个近身伺候的侍女就不用说了,余下的仆妇也只是在院中偶遇的时候更加恭敬一些,没见哪个心怀叵测,为太夫人报仇。
吴名顺口和玳瑁说笑了一句,玳瑁立刻附在他的耳边,悄悄告诉他,这府里的奴仆多是严氏一族的家生子,一个个原本就是效忠郡守的,对太夫人不过是面上恭敬。更何况太夫人嫁进郡守府后就没让他们安生,为了安插人手,与老太夫人争夺管事权,很是打压了一部分人,最近又在府里搞大清洗,闹得人心惶惶。这回被吴名一顿收拾,很多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拍手称快。
而嬴氏似乎真被吓坏了,据说昨天夜里一直在说胡话,今天早上也没起来床。
太夫人无法主事,权力便又回到各个管事手里,很多人巴不得太夫人就这么卧床不起,省得她再和他们争权夺利。
听玳瑁说完,吴名很想把太夫人从床上弄起来,让她把这些人好好收拾一顿。
有这么一群蛀虫在身边,难怪严衡会没钱花!
吴名一下子想起了红楼梦里的贾府。
但腹诽之后,吴名便后知后觉地想起玳瑁并未提到钱的事,说的只是权力。
算了,哪天和严衡提一嘴就是,至于怎么处置就是他的事了。若是他觉得水至清则无鱼,那他更没必要操这份闲心。
吴名撇撇嘴,没再多问。
嫪姑姑也在这一日找上吴名,却是为前一天劝他去西跨院的事请罪。
吴名没觉得嫪姑姑有什么错处,就丹楹的那副德性,等折磨完花草,很可能就要开始折磨人了。如果他没过去,天晓得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嫪姑姑担心的事并非没可能发生。
或许嫪姑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嘴上说着请罪,神情却很坦然。
吴名没玩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的把戏,直接告诉嫪姑姑,昨天的事没什么罪过可说,以后也该说什么说什么,继续直言不讳就好。
嫪姑姑也没说什么表忠心的场面话,应诺后便淡然退下。
等吃过午饭,姚重也跑了过来,先是汇报了吴名昨天吩咐给他的那些事的进展,然后又禀告了珠玑的处置。
“您只向主君要求不要再见到珠玑,我便擅自做主,饶了她一条小命。”姚重比嫪姑姑还要坦率,“您放心,我已经将她远远送走,绝不会让她再在您的眼前出现。”
吴名漠然问道:“要是出现了呢?”
“我会亲手扭断她的脑袋。”姚重笑着答道。
“你有那么大的力气吗?”吴名一脸嫌弃地质疑。
姚重顿时笑容一僵,但很快就重新笑了起来,“姚重虽然看似羸弱,但也是从小习武之人,更与主君一起上过战场,杀个把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还是个郑和之流?
吴名故作讶异地眨了眨眼,心里却在腹诽:有功夫还能被一个妇道人家伤了脸,你这功夫别是跟师娘学的吧?
“当然,与夫人是不能比的。”姚重恰到好处地拍了个马屁。
吴名笑了笑,没去接言。
姚重也见好就收,很快便躬身告退。
等出了院子,姚重才悄悄松了口气。
珠玑确实离开了郡守府,但尚未达到远远送走的程度,只是去了府外的一处院子,在那里学习如何担当一名传递消息的细作。
昨天吴名一说自己是被人“请”过来的,姚重就立刻怀疑上了珠玑。
郡守府里的人都知道,严衡对西跨院的这些姬妾很不上心,即使是有孕在身的茹姬都不能算是受宠。也正因如此,有根基的家生子都不愿过去伺候,五个姬妾身边的侍女仆妇不是自己从外面带进来的心腹,就是太夫人刻意送过去的眼线。但无论哪一个出去送信,都得先出得了西跨院才成。
然而自从严衡和太夫人起了争执,姚重就在西跨院门口安插了人手,这些人连丹楹都敢拦下,又岂会随随便便就放里面的人出去。更重要的是,人出去了,姚重却未收到半点音讯,还是吴名也进了院子,守门的人看情况不妙才又给姚重送了消息。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整个西跨院也只有一个——曾在严衡身边服侍,之后又特意调来看守茹姬的——珠玑。
只有她派出去的人才不会让守门人起疑心,还打消了另行报信的心思。
于是,吴名一走,姚重便去了茹姬的院子,将珠玑叫了出来。
看到姚重出现,珠玑便知道事情败露,当即认下了罪责,只是一口咬定自己这么做是为了茹姬考虑,绝非出于私心,既然夫人追究,那她找夫人认罪就是。
姚重那会儿已经知道吴名去了太夫人院子,听到珠玑认罪便没再继续审问,急匆匆取了严衡给他的腰牌信物,赶往太夫人的院子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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