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日敦巴日在山包上远远望去,场面乱糟糟的。巴雅尔绕着转了一圈,低头问小宋:“你们的老总这时候能在办公室里坐住?让他下来救火啊。见不到他,我们是不肯撤走的。”
接完小宋的电话,嘎查长到了。小宋低声问:“卢总让你把巴雅尔劝走。”
额日敦巴日大声说:“让我拉偏架?……是煤矿的事,又不是嘎查的,凭啥让我替他坐在炉子上挨烤。”转身要离开,小宋侧身堵住了他,同样压低了嗓门说:“嘎查长,这节骨眼上可不能撤腿走人啊,那不是变相支持他们嘛,他们会把门口堵死的,你还是说几句吧。”
额日敦巴日可不是一支不思考的枪,不怕把场面闹大,狠狠地扇卢德布一巴掌,反复掂量着还是没有说话。
小宋着急地说:“卢总在内地开会,一两天回不来,我把情况跟他汇报了,过几天把钱打到一卡通上。”额日敦巴日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去车里了。
小宋鼓着腮帮子说:“大伙回去吧。电话里我请示了,过几天把钱打到一卡通上,放心吧。”
巴雅尔说:“凭啥相信你?毛不全的小鸡,叫几声,天就亮了。时间不值钱,在这里等。钱能抱崽子,钱才值钱呐。”
阿斯夫说“……等下次继续骗呗!牧民改变不了现状,学会了适应;那可伶的牛羊离不开牧草,没啥选择的。 ”他右手捏着一卡通,啪啪的打着左手,“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痛的人哪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个崽儿也没有跑到卡上来。钱在煤矿的肚子里,抱崽儿呐。”
卢德布瞅着外面晃动的场面,几次想给俄日敦达来拨电话,拨了一次次都瞬间挂断了。小宋在一边说:“听说那个阿斯夫是俄日敦达来的妹夫?”
卢德布说:“苏木长的电话是不能打的。你去车里把嘎查长拖下来,让他把人领回去。”又断断续续地说,“这下可热闹了,妹夫给大舅哥出了难题,我倒要看看咋收场?”
额日敦巴日玩着手机,听苏木长要过来,跳下了车:“吓唬小孩呀,苏木长在旗里打吊瓶呐,撒谎都撒不到点子上。”尼玛的卢德布这招够损的,为啥让我趟这河浑水。不狠狠搅和搅和场面,拿牧民是小羔子了。“你有啥资格让我去领人……你惹的事。嘴在你脸上,腿在他身上,让我里外赚个不是人?把我当土牛了,遮住眼睛跟你走呀。钱,能搬动他们的腿。下生就会吃,没钱咋吃饭啊,7岁才会穿衣呐。”他一遍遍问自己该不该去?夹在中间算啥呀,巴雅尔只是个幌子,苏木长的妹夫难劝走啊。巴图、岱钦、高拥华、满都拉和白所长这些人的名字在脑瓜子里转来转去的,最后还是和圈羊一样,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放进圈里,把我留在了外面。他觉得去是最合适的:一是和卢德布脸熟。二是巴雅尔怕我。三是我是阿斯夫的舅舅,外甥哪有不听舅舅话的。
我让高拥华随嘎查长去了。路上俄日敦达来给额日敦巴日来了电话,让他把巴雅尔拽回去。
嘎查长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拽着巴雅尔的胳膊:“你的牧场离这远着呐,岱钦和阿来夫的比你近多了,轮到你过来露这个脸嘛。记者来了,你也跟着来;律师过来了,你还跟着来。溜达溜达腿闲的上隐了。”嘎查长夹了一眼,朝蒙古包的方向撅了一嘴,让他撤走。他装作闹不机密:“嘎查长啊,这话我有点闹不机密,咋的就成了溜达溜达腿上隐了?煤灰不听话呀,吹到我草场了,污染了草场,凭啥不赔我的钱?”他平扫了高拥华一眼,“高经理给评评这个理,嘎查长这屁话啥意思?往嘎查的人身上泼脏水,他的脸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高拥华搭过话来说:“将心比心要体谅嘎查的难处,嘎查长是为你好啊。”阿斯夫没听懂话的意思,嘎查长过去把他拽到一边,小声说:“你舅舅发短信了,瞅一下手机。”
小宋瞅着高拥华,煤矿的事你过来掺和啥,矿山比煤矿好不到哪里去,鸡煲鸭子干操心。瞅着巴雅尔说:“煤灰飘到你草场里了?拿我是傻子吗?你的牧场离这远远的,红头文件明明白白有规定,那两户勉强搭上边,抓虱子要贴住布啊,总不该在羊草上去抓吧。”
高拥华瞟了一下阿斯夫,习惯摘下眼镜,用嘴吹了吹镜片上煤灰。他生怕阿斯夫继续追问,低声说:“你舅舅让你回去,在办公室里等你。他们几个拿到钱,一分也少不了你的。”
嘎查长瞅着阿斯夫走了,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对在场的人说:“大伙回去吧。别担心,不用着急,天狗吃不了月亮,回去吧。”他还是不放心,特意盯了巴雅尔一眼,点了一下头:等我走了接着闹腾,逼着卢德布低下头才好呐。他稳定了一下心情,干咳嗽了两声清理了一下嗓子,有意在给巴雅尔打气鼓劲:“卢总拍着胸脯说,隔几天粉尘补偿费一分不欠的发给牧户,十天又过去了,哎—”
巴雅尔和阿来夫他们望着嘎查长进了车子里一溜烟的走了。他们围着小宋说:“你下耳唇小,再用力扯,也扯不出佛相来,喊管事的人下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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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德布的眼睛从窗外移到了办公室主任脸上,食指扣着桌子,说:“走了3个,他们几个闹得更凶了,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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