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不得干政, 哀家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可你倒好, 竟然想了夺情起复这样的招数, 哀家看你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 太过自以为是了。上回的孙家之事, 你也瞧见皇上的态度了, 皇上最忌惮的就是朝臣们结、党、营、私, 而你,非但不收敛, 这次还把手伸到内阁。你想做什么?是觉得这皇后的位子, 坐太久了吗?”
郭太后确实是气着了。当年, 她因为膝下没有子嗣,皇上虽养在她膝下多年,可到底她只是皇上的嫡母。左思右想,她便把郑氏指给当时还是太子的朱陵,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郭家的姑娘也未尝不可。可又怕惹了先帝爷的猜忌,所以才选了郑氏。
当时她确实不觉得做错了什么, 可过了这些年,她不得不承认, 这招棋,许一开始就错了。
她若没有这样的心思,那郑氏也不至于逼得穆氏避居长春宫, 也不会让皇上耿耿于怀这么些年。更不会有太子, 皇上年老了, 东宫一不小心就会招致皇上的猜忌,更不要说,皇后还这样整了一出又一出。
若当时她没有这么做,那郭家也不至于被动牵扯进这皇、权的漩涡中,而她,也只需在她的慈宁宫养花弄草,也没的这么多的烦心事。
皇上最重孝道,也会因为她的识趣,她的闲事莫理,心中念着她的好。
可现在皇上突然给惠安公主指婚,又开了库房,流水般的赏赐送到长春宫。皇上虽嘴上不说,可她如何能不知道,皇上这是有了悔意啊。
而她,皇上不会质问到她头上,可难保心里,不生了嫌隙。
“姨母,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是也没有想到吗?徐龚请辞的折子被皇上留了两次,迟迟未批。朝臣们可都在说,皇上想留了徐次辅在内阁。我怎么会预料到,皇上这样喜怒无常。”
想到现在多少人看自己的笑话,郑皇后便忍不住哭了出来。
尤其是,比起徐龚没能顺利当这个首辅,她更在意的是,皇上对长春宫的态度。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皇上之前未曾正眼看过长春宫一眼,可现在,皇上陡然改变的态度,让她颜面何存。
郭太后知道自己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冷哼一声,道:“好了!你也别委屈了!皇上当初废了穆氏,除非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否则,你这皇后的位子,稳着呢。何况,你膝下还有太子。”
郭太后的话让郑皇后终于是止了哭声。
是啊,皇上已经废过一次后了,除非皇上想成为史书上两次废后的昏、君,否则,便是碍着名声,也不会真的拿她怎么的。
“这万幸的是,你膝下有太子,而太子又身子康健,否则,你拿什么让皇上平息怒火。”
“哀家也知道,这些年穆氏一直都是你的心结。可你也确实该知道此一时彼一时。既然皇上突然抬举阳陵侯府,那你不妨下了口谕,让穆家姑娘往宫里来,陪着穆氏说说话。也算是你当皇后的,给的恩旨。”
“皇上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不会看不到你的思过之心的。”
见郑皇后沉默着不说话,郭太后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拉不下这个脸,只暗暗叹息一声,又道:“这亏得哀家这些年对长春宫多有照拂,否则,我们这会儿可就更被动了。”
郑皇后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终于点了点头,“多谢姨母教诲,我会依着姨母方才所说,宣穆家姑娘入宫的。”
郭太后看得出她很不甘心,扶着景嬷嬷的手,也没多言,缓步就出了坤宁宫。
赖嬷嬷看自家娘娘方才终于是肯低这个头,心中不由感慨,太后娘娘来的太是时候了,否则,依着娘娘的性子,这事儿且有的磨呢。
而另一边,宁德公主得知昨个儿惠安公主往东暖阁陪父皇用膳,之后又得了父皇的赏赐,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这些年从不把这个庶姐放在眼中,怎么会想到,她有一日得了父皇的眼。
淳嫔看一眼被她拿着剪刀剪的破碎的帕子,暗暗叹息一声,从她手中拿过剪刀,蹙眉道:“你这孩子,就为了这么一件事,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这阖宫内外谁不知皇上是为了落皇后娘娘的脸,否则,又怎么可能突然想起惠安公主这个女儿来。可不管皇上是因为什么原因,你父皇既然有心给惠安公主体面,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不懂事。”
“你昨日不也说了,虽是皇上指婚,可也是如了皇后娘娘之前的心思,把惠安公主指给了阳陵侯府。这只要等到太子殿下登基,等到皇后入主慈宁宫。阳陵侯府是个什么情景,且还说不准呢。你这时候,和惠安公主较这高低做什么?”
宁德公主听着母妃这番话,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置这个气完全没有必要的。
虽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可到底不如刚才那样耿耿于怀了。
想到如今惠安公主已经被指了婚,这阖宫就两个公主,也不知道母后会给她选个什么样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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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女儿脸颊突然的羞涩,淳嫔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
笑着坐在她身边,搂了她的怀里,“你呀,就放心吧。皇上这次亲自给惠安公主指婚,皇后娘娘便是为了这个,也不会委屈了你的。”
宁德公主一时间有些没明白,半晌她才恍过神来,母妃的言外之意。
是啊,她得皇后娘娘偏宠,皇后娘娘不可能让她受委屈的。
淳嫔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道:“母妃啊,如今唯一的心思就是你的婚事了。家世人品都是一样重要的。你想想你嘉敏姑母,当初求先帝爷赐婚,榜下捉婿,现在弄得可不成了整个宗亲中的笑话。”
宁德公主听母妃提起这个姑母,流露出几分不屑来:“她不过是庶出,父皇怎肯给她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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