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多少人彻夜不眠。而定国公夫人李氏,却再也无心理会内廷这些事儿。
她被老爷休了之后, 娘家也怕招了麻烦,如何肯接她回去。仔细算算, 已经在这梅花庵呆了足足七日了。
杜嬷嬷侍奉她身边多年, 自请往庵堂来陪着主子。
李氏看她如此忠心,心中别提有多感慨了。
那日,她打发了莹姐儿往大皇子府邸, 可大皇子府明哲保身,向来孝顺,对她唯命是从的陈敏, 只那日她离府时,特意来送了她一场。可半句话都不肯替她跟老爷还有老夫人求情。
她虽说有些心寒, 可也知道,她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这些年的恭顺,也不过是碍着她是她的嫡母罢了。如今,一朝被休,她怎么可能没有小心思。
唯一让她伤心难过的是,自己那一儿一女,这么长时间了,一次都未来看过她。
且不说她对他们的生养之恩, 便是如今落得这样的处境, 何曾不是为他们赚前程。她又哪里是为了自己, 存着私心。
瞧着自己如今一身素衣,难不成自己这辈子都要这样,孤灯常伴,了此一生。
李氏想想都都觉得背上一阵凉飕飕的。
杜嬷嬷怎么会不知主子伤了心,只宽慰她道:“太太,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人这些日子身子抱恙,二姑娘衣带不解日日在老夫人面前侍奉汤药,想来也是想得了老夫人的怜惜,之后瞅着机会了,再替太太说话。”
李氏却如何不知她是在安慰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眼神更是悲怆:“嬷嬷就别宽慰我了,我如今还没到糊涂的时候。毕竟是我生养的,我又怎么可能真的怪她们。”
说着,她突地哽咽出声:“说到底,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也不会影响了莹丫头的婚配。嬷嬷,你说,是不是我一开始就错了。不该瞒着此事。”
“若我在得知这桩丑事时就押了世子爷往谢家请罪,若能一早除掉那傅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样的境地了?”
杜嬷嬷听她这么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
这开弓没有回头箭,世间又哪里有后悔药。
她如今也只能盼着定国公府能顺利的度过这次危机,哪怕是五年,十年,陈家也不是就当真没有希望了。
尤其今个儿皇上突如其来的发作了皇后,又把惠安公主指给阳陵侯府二公子。
皇后若不是遭了皇上的猜忌,又何以落得这样没脸。
若有朝一日,东宫真的遭难,那大皇子便是皇上唯一成年的儿子,婳嫔肚子里且不说是个公主还是皇子,即便是皇子,那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皇上再疼幼子,也断然不可能把江山交在他手上。
大皇子虽说憨厚些,可说不准,福气还在后头呢。
若真有那一日,陈家作为大皇子的岳家,未必不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杜嬷嬷知道主子如今是心灰意冷,也只好拿这些话来安她的心。
果然,李氏在听了她这番分析之后,瞧着冷静了许多。
“太太,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可这日子再难过,总要过下去的。您每每撑不住的是,便想想奴婢今日和您说的这番话,总能有些盼头的。”
“至于二姑娘和世子爷,太太也莫和他们生了嫌隙。都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孝顺您,又怎么可能不日日为您提着心。只是碍于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这几日才没往庵堂来看您罢了。”
很快到了第二天
谢元姝早早就醒来了,往鹤安院去陪着母亲散了一会儿步,又用了早膳,这会儿正陪着母亲修剪院中的花花草草。
今个儿她过来时,还特意把雪团也抱了过来。
鹤安院的丫鬟们早就听说郡主养了一只波斯猫,觉得新鲜的很,一见雪团,这眼珠子就没离开过这小东西。
凤阳大长公主对院里的丫鬟并不苛责,尤其这明媚的阳光下,瞧着那通体雪白的小东西,撒娇的在自己脚边蹭来蹭去,她也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剪刀,把它抱在了怀里。
一旁,谢元姝和褚嬷嬷更是难掩笑意。
这时,谢敬身边的长随李德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
“回禀殿下和郡主,今个儿早朝,皇上发落了翰林院学士孔朝。听说是为了徐次辅夺情起复之事,之前上了折子。皇上说他有不臣之心。”
若说是降罪,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承平帝猜忌心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次。
可值得李德特意跑来回禀,想来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李德斟酌了下,又道:“依着规矩,皇上问罪之后,或是抄家,或是流放,或者问斩。可这孔大人,却是在宫道上,被赵公公活活给让人杖毙了。”
皇上这样做,是在杀鸡儆猴啊。
可他但凡是个明、君,就不该这样放任自己。
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御史们即便是想弹劾,也应该想想,自己愿不愿意成为下一个孔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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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元姝从母亲怀里接过雪团,倒没有被吓住,笑着道:“母亲,也是这孔大人心太大,想着能得了皇后娘娘的眼,难免就失了稳妥。可别人不知皇上的喜怒无常,他们这些常在皇上身边的讲读的人,能不知道。可既然知道,他却还是走了这招险棋,有这样的结局,也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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