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更多辅助线索的情况下,白中元很难窥透那张照片和白花代表的真实用意,所以只能暂且退出来。当然,凭借丰富的刑事侦查经验以及何正案的相关征象,他基本可以确定那两样东西绝非善物。
谢江还没有赶过来,白中元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于是直接拨通了电话:“老谢,你还有多长时间赶到?”
“还需要一点儿时间。”电话那头谢江语气焦急,“赶上了一起酒驾事故,刚刚从小路绕出来。”
“获取到一些较为敏感的信息,你看要不要派人去查一下?”
“稍等,我简单记录下。”
“重点排查两个人。”白中元放缓了语速,“何清源,肉联厂主管销售的副厂长,是何正的亲叔叔。张马雅,何正的前妻,两人大半年前离婚,她还有另外一层身份,肉联厂分管生产副厂长孟超的外甥女,孟超与何清源……”
“白队,白队,先等等。”就在这个时候,袁永超出声打断了。
“什么事?”
“白队,您刚刚说错话了。”
“老谢,稍等一下。”捂住手机话筒,白中元皱起了眉头,“小袁,你什么意思,哪句话说错了?”
“姓氏错了。”
“怎么讲?”
“马雅就姓马,不姓张。”
“她父亲不是叫张勇吗?”白中元感觉越来越混乱了。
“马雅的父亲确实叫张勇,可她并不姓张。”袁永超着急解释着。
“那就是随的母姓?”话出口之后,白中元又赶忙否定着,“不对,她的母亲姓孟,这不是乱套了吗?”
“谁说不是呢?”袁永超尴尬的笑笑说道,“最初我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是满脑子混乱,压根儿就捋不清楚,后来有次跟孟厂长吃饭,他喝多后吐露了实情,我才知道原来当中还有那么多的曲折。”
“你等等。”抬起手机告知谢江赶来再说后,白中元这才追问道,“你继续说,孟兰身上还有什么事情?”
“白队,一切我都可以如实相告,但是……”
“放心,绝对不会走漏出半点风声。”
“孟厂长那里也请保密。”袁永超极为重视这点,“因为接下来的所说的都是孟厂长醉酒后的话,希望您能理解。”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可以相信这个。”说着,白中元将警官证掏了出来,这是他最大的保证了。
“我相信白队。”
袁永超继续讲述:
孟超年至甲子,如果孟兰还活着的话,今年六十二岁。时间倒退三十多年,正是女人这朵花绽放最为绚烂的时候。
与孟超的中庸不同,孟兰是个极为刚强的人,或许是跟那个大时代有关系,感情方面更是将这种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
爱情,在任何时代都会占据极重的分量。它不仅出现在诗歌中,还出现在舞台上,但那些都是过于浮夸的,都是经过美化的,只能归纳为伟大的故事,从不属于普通人。平凡而又伟大的爱情,一定是沾染着烟火气的。
一切脱离现实生活的爱情,都是虚幻的,都是不真实的。就算能带来感动,最多也只能算是种洗脑式的传颂。
如果没有过刻骨铭心的亲身经历,便去相信所谓的伟大爱情,这种人不是傻子,而是不可救药的傻子。
那个时代,正值人们思想解放,拓展新的社会规则和冲击旧的道德传统,最显著的变化就呈现在爱情观上。
粉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粗鄙糟糠后,几乎所有年轻男女都渴望着收获一段两心相悦的爱情,找到情投意合的那个人厮守一生。平平淡淡也好,轰轰烈烈也罢,只要深爱着彼此便足够了。
那时,确实有很多爱情是凌驾于物质之上的,这并不是说脱离了烟火气,而是彼此间的感情更为纯粹。物质条件可以通过双手去创造,遇到真正动心的人却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该相提并论。
孟兰很幸运,遇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那个时候她和他都是幸福的,了解着彼此的从前,珍惜着彼此的现在,又憧憬着彼此的未来。他们相信,只要心向阳光,依偎在一起挡风抗雨、同舟共济,不管物质条件多么的匮乏,不管当下的生活多么艰辛,不管要经历多少苦难和险阻,只要携手努力便能在那张白纸上画出美丽的彩虹。
但生活就是这么的操蛋,总会在不经意间带来致命一击。贫苦的风暴尚未过去,毁灭的雷霆就已经落了下来。
尚未建立的小窝,于天雷中迸现出了火光,熊熊烈焰吞噬的不仅仅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约定,还有那张定格的笑脸。
当孟兰的眼泪流干晕倒在地时,她隐约听到了医护人员的呼喊:“动作轻一点,不要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那天,距离孟兰与他结婚的日子,还有七天。
相较于无法举办的婚礼而言,更残酷的是孩子尚未出生便没了父亲,以后的日子如何是可想而知的。
孟兰不愁嫁人,愁的是带着孩子嫁人。
尤其是那个年代,流言蜚语是可以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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