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长英虽然喝得黄酒有点上头,但是酒性并不烈,所以他还是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放下酒盏迷迷糊糊地问道:“二哥……你……你在说什么?你可是叶家的二房!叶二爷!怎么窝囊了?哪里窝囊了?你看你出行,穿的是什么,拉车的白马是什么,再说你在这罗云城里,一听说你叶二爷的名字,谁不得恭恭敬敬的,板板整整的问声好?你还窝囊……呵……你还窝囊。”
“狗屁!”叶阳安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了,脸色已经潮红,他使劲摆了摆手,端起面前的黄酒酒盏一饮而尽,砰得一声把酒盏狠狠砸在桌面之上,而后才不屑地说道:“什么叶二爷,都是狗屁,我啊,你二哥我……就是叶家这块牌匾之下的一个小人,一个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做不好的小人,你信不信,就算你与我换个位置,那么人家碰见你,也会毕恭毕敬地称呼一声叶二爷,什么他妈的二爷,统统都是狗屁!”
说到情绪激动处,叶阳安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但是酒壶里却只是挤出几点剩下的酒水,叶阳安大怒,酒壶随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掷,没好气道:“掌柜,上酒!上好酒!”
此时食舍里除了胖掌柜也没有其余伙计,除了董长英与叶阳安叶没有其余的食客,听到叶阳安的呼喊之后,胖掌柜立即从后厨走了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拭着一双胖手上的水渍,一边乐呵呵劝慰道:“这位爷,您喝得已经不少了,您第一次来可能不知道,咱家店铺里的黄酒啊,都是自己酿的,虽然喝起来刚入口之时并不辛辣,但是只要你一站起来走动,被风一吹,这后劲……”
“啰啰嗦嗦,婆婆妈妈,你不是男人!”叶阳安气急,直接从袖口掏出一锭三两的碎银子扔到桌面上,拍着桌子怒吼道:“够不够!够不够再要你一壶酒的!”
胖掌柜确实是脾气好,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慢慢说道:“够了够了,今儿个你这三两银子,就能买下我这儿两个席面了,我这就再给你送酒过来,顺便再给你们添两个菜,醒酒汤我备在后厨,你们什么时候需要了,什么时候跟我说一声便是。”
说着,胖掌柜收起银子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带着重新烫好的三角黄酒走了过来,托盘里还有几样精致的小吃,其中有一盘花生米,先是过油炸了一遍,然后捞出来重新爆炒,最后撒上粗盐粒子,虽然看起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家常小菜,但是吃起来却格外诱人。
叶阳安到了半杯黄酒一饮而尽,而后以双指拈了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边咀嚼边说道:“长英啊,你知道为何我这些日子偏偏对你情有独钟吗?因为咱俩其实是同病相怜之人啊,你看我大哥,将我父亲的那一手医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最近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就凭他的手艺,别说是离开叶家,就是离开罗云城,这辈子也是照样能荣华富贵,你在看我三妹,也就是你那娘子,明明是一女流之辈,却能抓住咱老叶家十七家药铺的生杀大权,这才是咱老叶家立足的核心,这些年在我那三妹的打理之下,咱叶家的药材生意也是蒸蒸日上,这等手腕和天赋,不比男子差,接下来就是我了。”
叶阳安苦笑,直接探出双指捏起一颗青翠欲滴的青菜扔到嘴里,慢慢咀嚼着闭上眼睛说道:“我才是最一事无成的人啊,你看看我平日里所作的都是什么,收药材!收租子!送药材!……都是一些狗屁倒灶的小事儿,这些事儿都不用咱们叶家人出面,就是单单一个管家出面就能把这些事情解决了,可是你看咱那好父亲,偏偏一直让我做这些事情,你说……你说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或许是酒水真的可以扇动一个人的情绪,此时叶阳安说完之后直接抱着酒壶开始痛哭流涕了起来,董长英有些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黄酒喝了不少,董长英也有六七分醉意,但是他的脑子里还是保持着一点清醒的,这个叶阳安说得确实都是事实,但是却都是片面的事实,按照他的意思,是叶家家主叶渊海不肯把大权放给他,所以他才这么怀才不遇,但是他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他到底是如何落到这个境地的?为何叶渊海就是不把大权给你?难道就是看你不顺眼?
在来到叶家之前,董长英对叶家这二爷也是有过耳闻的,没什么大的恶劣,但是却也没有大的能耐,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情,除了一些小打小闹之外,就是拼了命的往自己荷包里装银子,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偏偏还喜欢怨天尤人。
想到这里,董长英心中蓦然一惊,说起怨天尤人四字,自己之前何尝不是如此?每每喝了几杯马尿之后,便觉得自己写的诗词歌赋天下无敌,旁人不喜欢,那便是瞎了他们的狗眼,有眼不识金镶玉罢了,但是事实如何呢?现在在回头看自己以前做的那些诗词,狗屁,都是一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不识怨天尤人,就是壮志未酬,偶尔自己能拿出手的那些破诗,匠气程度之重,自己都不忍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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