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微小但是坚固的渔船趁着夜色悄悄由浅湾驶入海中,渔船如同一艘鬼船,没有一点光亮,亦没有一点声响,静悄悄地在海面之上游动,身后除了一丝涟漪,什么都没有留下。
静悄悄地行驶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渔船早已经看不清海岸所在,此时渔船船头之上,才点燃一盏微弱得油灯。
油灯光芒黯淡,仅仅能照亮周遭三四丈的距离,海面之上又是夜色浓郁,但凡退出三十丈开外,便看不清这一点光亮了。
油灯之下有一身着灰色短打的船老大正在轻轻弄水,这船老大已经五十开外,乱蓬蓬的头发黑白参半,但双臂之上的肌肉却不输年轻人多少,每次轻轻拨动船桨,渔船便悄无声息地滑出七八丈远,而且此人在海面之上摸爬滚打多年。经验足够丰富,黑夜之中行船,经验远远比气力重要。
渔船船舱不大,四周皆以厚实棉被遮掩住,确保里面的光芒不会泄露一分。
在船舱里面,顾长凤、姜流、李玉三人围绕着中央的小木桌盘腿而坐,小木桌之上摆放着一豆烛火,还有一锅热气腾腾,咕噜咕噜冒着响声的乳白色鱼汤。
鱼汤香气扑鼻,鲜气四溢,但是方桌周围的这三人却没有一人动筷子。
姜流与李玉是因为满腹心事根本无暇顾及口舌之欲,但是顾长凤,却是因为……晕船。
自从渔船开始行驶得那一刻起,顾长凤脸色便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了起来,身下摇摇晃晃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全身经脉,就似乎自己是飘摇在九天之中,根本没有落脚之处,这也使得顾长凤身上软绵绵的,觉得使不上一丝气力,若非船老大是个弄潮老手行船稳重,恐怕顾长凤此时就该哇哇大吐了。
船舱之中还有一豆蔻年华的女子,是船老大之爱女,唤作水妮,或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缘故,肤色略显黝黑,但是一双大眼睛却是黑白分明,为她增添了几丝灵气。
水妮此时正坐在船舱一角替自己父亲缝补着衣服,或许是受不了船舱之中的压抑气氛,水妮思量再三还是开口打破沉寂:“这鱼汤是不是不够可口?我看三位公子都没有动筷子。若是不喜欢,我去给你们捕一条新鲜的鱼来。”
水妮的清脆话语讲船舱中的寂静骤然打破,姜流与李玉二人那神游物外的灵魂突然归壳,前者风度翩翩含笑表示不必,后者更是拿汤匙舀了一大碗鱼汤放进自己面前的海碗里,一边捧在手心里取暖,一边轻轻吹拂着鱼汤上面的白色氤氲雾气。
只有顾长凤,还是以右手五指紧紧抓住船舱边缘的一截凸出木制横纹之上,另一只手不断拍打着胸口,脸色苍白、眉头紧蹙,模样甚是难受。
水妮放下手里的活计,轻声灵巧地爬到顾长凤背后,伸出一双小手握拳,极为熟练地在顾长凤后背某几处大穴之上不轻不重地敲击了几下。
顾长凤闷哼一声,额头之上微微渗出了一些汗水,不过脸色却微微有了一点血色。
水妮笑嘻嘻地探过头来,问道:“这位公子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方才水妮并不知道,她这不轻不重的几拳捶打在顾长凤后背上之时,牵动了顾长凤的伤势,那股剧痛一下泛上来,硬是把这晕船的感觉都压下去为了。
顾长凤足足深呼吸数次,才慢慢恢复过来,扯动嘴角笑了笑:“还……还算可以,姑娘这几拳捶得恰到好处,我现在……感觉身体好受了许多。”
水妮嘻嘻一笑,双眼熠熠生辉:“那我再替你锤一锤吧,我阿爹说了,要是客人晕船的话,只要勤捶捶后背那七处大穴,不到一刻钟便能好转过来。”
看着那一双摩拳擦掌的白皙拳头,顾长凤几欲魂飞魄散,慌忙摆手拒绝道:“不必了不必了,我感觉……自己完全好了,不必再劳烦姑娘了。”
水妮放下拳头,撇撇嘴小声道:“骗人,不想就不想,还说什么完全好了,你当人家是傻子啊。”
姜流此时也是嬉皮笑脸地在旁边添油加醋:“九哥儿啊,人家这位姑娘一片好意,你怎么忍心拉下脸来拒绝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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