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鸦飞来的时候, 狼王的人马到了。片刻之后,修鱼谦的大队人马也到了。
现场一片混乱。
大家忙不迭地躲进树林。
狸族摆起箭阵,密密麻麻地往空中放箭。
灵鸦本是一团海的灵气, 木石之物根本打不死, 只有金铁之器才能伤它。狸族换上铁簇, “嗖嗖嗖”一阵狂射, 果然有几只灵鸦中箭,化作蓝莹莹的光珠飘在空中。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袭来的灵鸦并不多,不到百只,领头的是只从未见过的巨鸟,个头比几百只灵鸦的总和还大, 从众人头顶“嗖”地飞过, 把月光都挡住了。巨大的翅膀往空中一扇, 火堆里好像灌进了空气,火苗顿时窜高了一倍。
跟随在它四周的灵鸦异常敏捷,一看箭阵密集, 顿时高飞远遁, 逃出射程之外。在空中迅速变位,避开短箭, 换个偏斜的角度, 化作一道道黑影向地面的狼群俯冲而去。
跑得快的, 藏进树从。来不及的, 只好趴在地上捂住眼睛, 仍有四、五个人被灵鸦啄掉了双眼、一阵惨嚎后倒地而亡。
自从狼族进入峻榞,曾多次被灵鸦骚扰。皆因北关不愿正面作战,只要两方相遇,必是灵鸦开道,无明箭佐阵,两样都不管用了,才会刀兵相见,往往也是不到半个小时就撤,绝不硬拼。
以致狼族携带的狼草被大量消耗,如今存货仅有最后一箱。这狼草是沙澜特有的植物,经过一翻特殊的熬煮熏制,投入火中,产生狼烟,专门用来对付灵鸦。到了峻榞,由于找不到原材料,狼草逐渐短缺,直到修鱼谦的大队人马到达才有人拿出几团扔进火中。
空中立时出现三道笔直的烟柱,浓烟滚滚,发出硫磺般呛人的气味。
霎时间灵鸦惊飞,仓皇逃窜,数十只被狼烟熏到,扑扑下落,掉入火中,片刻之内,众鸟归林,天地间复归平静。
骚乱之后,大家纷纷从林子里钻出来,各自归队时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了。
就连修鱼彬、安平蕙的队伍也不知何时赶了回来。
面前三个明亮的火堆,烈火依然熊熊燃烧。
一开始,大家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敢相信。
看到火中堆积的尸身、被烧得几乎解体的亲人,半数以上的人开始哀嚎、咒骂、有人冲进去火中想拖出遗体、被紧紧拉住;有人围着火堆乱转,跺脚捶胸;更多的人看着从火堆里抢救出来的幸存者,虽然余气尚存,却烧得面目全非,就算活下来也是一个残废,不禁悲痛欲绝、义愤填膺、一个个瞋目切齿、怒气冲天、恨不得立即找出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修鱼谦疯狂地找了一圈后确定妻子已经遇难,气得面红耳赤、暴跳如雷,第一个拦住了修鱼彬的去路,一把揪住他喝道:“你们去哪儿了?”
“我……”
修鱼彬想回答,无奈喉咙被修鱼谦死死地卡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修鱼谦的手越卡越紧,一双通红的眸子从眼眶中凸出来,仿佛随时都会爆炸,“这火是谁点的?六营的病人,你不管了?”
“是狐族!”安平蕙从队列中走过来,将修鱼彬从修鱼谦的手中拉开,“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受到灵鸦的袭击,只好躲进山里。六营的病人来不及带走,被北关一把火给烧了!”
“你骗谁呢?”修鱼谦阴森森地看着她,“这些人的手脚全都捆在一起,死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挣扎,狐族会做这种事?”
“狐族不会,我们更不会!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激怒我们、离间我们,”修鱼彬好不易喘过气来,“十三弟,我知道你难过,我也难过。但我们不能着了狐族的圈套!”
“所以,你们没有半点错?”另一人怒喝,“丢下这些人,只顾自己逃命?”
“修鱼彬,”修鱼谦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把,向前逼迫一步,“你是不是听了安平蕙的煽动,怕疫情失控,决定处决这批病人?”
“我看,根本没有所谓的狐族,只是你们一时找来的借口!”又一人道。
众人心中原本起疑,因为安平蕙不止一次向狼王建议处决病人,还介绍过安平家病人“安乐死”的经验。想到这里,一口恶气算是找到了出口,有几个火气大的立即冲过去对着修鱼彬一阵拳打脚踢,安平蕙大喝一声“住手!”将他拉到身后。
安平家的人立即冲上来,抽出兵器,将安平蕙团团护住。
“想干嘛?大王在上,明察秋毫,犯得着你们来兴师问罪?修鱼家几时允许动私刑了?”安平蕙厉声道,“我们再三解释,不是不管病人,而是遇到了灵鸦,证据就在天上!刚才大家都看见了。修鱼谦,你说是我们干的,证据呢?”
听到这,一旁的修鱼彬悄悄地松了口气,当初看这女人跟狼王谈判就知道不是善茬,这回总算找对了合作方。这安平蕙果然是一方领袖,脑瓜转得飞快,狡辩的功夫一流。见说服不了众人,立即把狼王扯进来仲裁。既然狼王同意焚烧病人,出了事,肯定得站在他们这边啊。
“我有证据!”人群中一人忽道。
众人纷纷侧目,看见修鱼稷抱着唐晚荻走到狼王跟前,将她轻轻放到地上,扶着她站了起来。
她看上去十分虚弱,脸上无一丝血色,半张脸裹着白纱,整个身子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烧伤的部位并未全部遮盖,露出一片焦黑,被另一半姣好的脸一衬、显得狰狞而诡异。
修鱼彬的心猛地一沉。
没想到唐晚荻还活着,看样子伤势不重,还能讲话,不禁暗自惊慌。
狼王阴沉着脸看着众人争吵。
“晚荻,你说说,病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修鱼稷道。
闹哄哄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听不清的还往前凑了凑,生生地将唐晚荻、修鱼稷、安平蕙、修鱼彬四人围得水泄不通。
唐晚荻深吸一口气,大声道:“病人是被巫师大人害死的。他在药汤里放了麻醉剂。我……我发现的时候所有的病人都睡着了,手脚用麻绳捆在一起——帮凶是安平蕙!是她手下的人堆的柴、点的火!我亲眼看见——”
“污蔑!全都是污蔑!”安平蕙高声打断,“唐晚荻,你一心一意想嫁给修鱼稷,看见他娶了我,心怀怨恨,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还拉上你自己的丈夫!好一个一箭双雕!为了成全你自己,编这么大的谎把我们拉下水!唐晚荻,你心够狠、口够毒!”
“说得没错。”修鱼彬冷笑,“安平夫人要想害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是修鱼筀救了我。”被人反咬一口,唐晚荻的脸气得通红,“他在最后一刻忽然醒了,把我压在身下……”
“大王!”安平蕙再次打断她,将身子转向狼王,“唐晚荻是修鱼稷从南岳带来的女人,我看她多半是南岳的奸细。修鱼稷跟她在一起,也没安什么好心。天知道这两人站出来演这一出戏是什么打算?大王!我带着安平家几百号人过来投奔您,做修鱼家的媳妇,得罪自家病人有什么好处?您不能允许这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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