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容华抬头看着她,极慢的笑了笑,那笑意中有些意味不明的味道,她低声说道:“王爷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我既然入得宫来,就要全心全意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你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听安王的话,”洛九卿接过话说道:“而不是自作主张。”
纯容华的心头一紧,她抿了抿嘴唇,一双眼睛变得越发幽深,半晌,她低声说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们不是一般的属下侍卫,至于我们是什么,恕我不能说。我们的职责就是把事情做到极致,做到最好。”
“本宫知道,你们是草籽,属于暗卫,有严格的制度和等级,许多事情都是单线联系,但是,无论是怎么样联系,安王都是你们的最高指挥,你们应该听他的话不是吗?”洛九卿声音淡淡,语气微凉。
纯容华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诧,她万万没有想到,洛九卿竟然会知道草籽,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万般酸涩混夹着疼痛,还有……许多无法言说的感觉,都在此时如潮水一般涌来。
洛九卿继续说道:“无论是哪一种属下,最重要的就是听从命令,听从指军,令一出,必执行,不论什么原因,这才是最基本的素质。而不是……以那些自以为的牺牲去一意孤行。”
纯容华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紧紧的咬住嘴唇,嘴里都溢出淡淡的血腥气来。
她慢慢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你明白,”洛九卿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她,“你是不愿意进宫的吧?但是你依旧来了,除了因为你是草籽,除了因为你要无条件的服从之外,还因为,你心心念念,出于一片真心要为安王做些事,让他看到,让他为你骄傲对不对?”
“所以,你入宫之后拼尽全力,哪怕是……自行下药伤及自身以此来陷害慧锦皇后也在所不惜,是不是?你以为安王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才让你停止对远华宫的调查吗?”
“不,不只是因为你的身体未复原,还是因为他不想在事情未明朗之前逼得太紧,必要的逼一逼当然是有用的,但是如果逼得太紧,弦一直是紧绷的就有可能会断,会适得其反。”
洛九卿的语速并不快,但是却字字如刀子般,纯容华的身子微微一晃,她扶住床沿,指尖下光滑的锦缎被面凉似透骨,那种凉意顺着她的血管进入身体,渗进骨头里。
洛九卿走上前去,把一个药瓶放在桌子上,“上次的药想必你已经吃完了。”
纯容华木然的看着她,一言未发。
洛九卿微微侧首,“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再理会远华宫,最后也不要再去招惹太子和皇后。”
她说罢,不等纯容华说什么,转身离去。
殿中重新安静了下来,灯火飘摇,映着殿中的一切,这里样样东西都是好的,极致奢华,华光闪闪,可惜……却没有一丝温度。
纯容华慢慢缩紧了身体,心里的钝痛漫延到了全身。
轩辕耀辰……果然没有选错人,自己爱了他那么久,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爱他,也因为在众多的草籽中脱颖而出,最终留了下来。
但是,她却悲哀的发现,她从来都不了解他,同样的话,她听到了,洛九卿也听到了,可是洛九卿却能明白他的意图,而自己……却只是以为……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关心自己的身体。
泪水无声流下,打湿了锦被,从她入宫的时候起,从她一步一步走到轩辕帝的身边开始,她其实早就明白,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走在轩辕耀辰身边的资格。
长夜漫漫,无边孤凉。
洛九卿出了宫,转身进了安王府,此时已经快要到上朝时分,想必轩辕耀辰也已经起床了。
她见过了成衍道人,道人微微挑眉道:“今天又是翻墙?”
“……”洛九卿无奈道:“那个,我有急事,等不得通报,再会,再会。”
她一路进了轩辕耀辰的院子,他正在系腰带,屋中只有两个小厮,正往水盆里倒水。
洛九卿伸出手指,在后窗处轻轻弹了弹,轩辕耀辰的手指微微一顿,抬头对两个小厮说道:“好了,你们退下吧。”
“是。”
轩辕耀辰来到后窗处,伸手推开窗子,看到洛九卿的脸,又惊喜又心疼的说道:“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也不怕冻着?快进来。”
洛九卿进了屋,他拢着她给她暖了手,看着她这一身的打扮说道:“又去哪里了?”
洛九卿没有隐瞒,本来找他就是向他知会一声的,“去了皇宫,我后来想着太子偷偷出宫的事,纯容华应该会知道,说不定会忍不住动什么手脚,所以,我为了一探究竟就去了趟。”
“为什么不叫我?”轩辕耀辰沉着脸说道。
“你是病人啊,大病初愈不久,”洛九卿笑道:“你猜,现在太子在哪里?”
她的话音刚一落,轩辕耀辰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忽然听到窗外有翅膀拍打的声音,还有鸽子的咕咕叫声。
轩辕耀辰轻笑,走到窗前,一只鸽子站在那里,轻轻拍着翅膀,腿上有一只信筒。
他伸手拿过,取下里面的纸条,展开一看,随即眉头就是一皱。
他转头看向洛九卿,洛九卿对着他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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