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妃一怔,不解道:“怎么了?”
洛九卿把茶杯往前一递,问道:“太妃您瞧,怎么恍惚间觉得像是有朵花?”
李太妃一听她这样说,不禁一笑道:“那可不是水中的,那花是这杯中的,这套茶具的模具不同,烧制出来的杯子也不同,你瞧瞧。”
洛九卿疑惑着把茶杯举高,仔细的看了看杯底,不禁惊喜道:“果然如此,这杯子的杯底竟然似互相交错着的,所以正面看上去像是有一朵花呢,果然是极巧的心思。”
她把杯子放下,眼角含了笑意,“想必此等妙法,是太妃想出来的吧?”
李太妃似是微微一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哪里是我,我岂能有如此妙的心思,这是我还在老家时,我的母亲曾经如此做过,我到了宫中之后,每每想起母亲,总觉得心中难过,便把此情向闵慈太后吐露,她安慰我说,可以想一两件母亲喜欢做的事情来做,这样也能减少忧思。”
她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后说得极是,我学着母亲当年的样子制了杯子,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洛九卿看着她的神色,似在思念故人的模样,不由也陪着感叹道:“太妃和太后的感情必定很好吧?”
李太妃收回目光,看着洛九卿说道:“那是自然,这宫中谁会与她的感情不好呢?她宽慈有度,待人谦和,对待宫中的都持着一颗温厚之心,上至皇上,下至太监宫女,都对她称赞不已。”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听说的,只可惜,从未亲眼目睹过太后的风采。”
李太妃见她有些惋惜的样子,不禁一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与我有缘,从未有人到这宫中与我说话,更没有提起过太后。可巧了,我这里有一幅太后的画像,你想不想看一看?”
洛九卿的眼中爆出喜色,“当真?”
“当真。”李太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你且等着,我去拿来。这画像珍贵,我从未让宫女们动过。”
她说罢,转身进了殿内去取画,洛九卿的目光在院中的的事物上一一掠过,院中种了一棵成年的大榕树,此时树伞如盖,叶子深绿,密而厚,遮住热烈的阳光,投下大片的荫凉。
几只鸡在树下拍着翅膀,悠然自得的迈着步子,时不是啄食地上的碎料,看那样子,像是一些晒干的草茎一类。
洛九卿忽然想起皇后说过,太妃宫中养着的云罗鸡羽毛艳丽如锦,故而名叫“云罗”,眼前这几只鸡就如同皇后所描述的一样,想必就是“云罗鸡”了。
只是,皇后不是提到听李太妃说过,云罗鸡喜欢吃的是李太妃亲自种的一种带苦味的草吗?
她提鼻子闻了闻,空气中隐约的确有些淡淡的苦味,她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一片深绿色的草地上,那些草长得颜色极浓,根茎也极为健壮,大约有一尺高的样子,顶端还有的开着米黄色的小花,如同米粒一般。
微风拂过,淡淡的苦味便在空气中飘荡,草丛间还有簌簌的声响,像是草叶互相碰撞的声响。
洛九卿正想起身去看看那片草地,脚步声传来,她也便没有动,只是拿起眼前的茶杯,把一半的水泼在了廊下的花丛间。
李太妃手中拿着一卷画轴,洛九卿急忙起了身,李太妃把那画轴上的带子解开,微笑着说道:“这画像是我亲手画的,是太后去世之后才开始着手的。”
“太后去世之后?”洛九卿微微诧异。
“正是,”李太妃点头,手指抚着徐徐展开的画轴,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哀愁,“太后走后,我时时想念,皇上下旨不让人随意出入太后的宫殿,我又不好去皇上那里讨要太后的画像,所以便想自己动手画。”
她说着,画卷已经全部打开,画像上的女子身着一身皇后的盛装,大红的颜色,身上是飞翔的九天之凤,她静静站立,衣带当风,有几分飘仙之姿。
画中的女子眉角飞扬,一双眼睛目光深远,似看着远方的天际,鼻梁高挺,红唇微抿,乌发如云,赤金镶嵌八宝彩石的凤钗在发间熠熠生辉,细细的流苏在她的额前微荡。
果然是好风采。
此画像画得极为传神,一笔一笔,看得出来极其用心,而且,洛九卿发现这幅画的墨迹似乎深浅不一,她不禁微微一怔。
似看出她的疑惑,李太妃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这画像我画了许久,并不是一时之功,每每思及太后,便用笔画上一些,所以,这些笔墨看起来不太一样,我想只要我活一日,一日不能与太后在泉下相见,这画像便一日完不成了。”
洛九卿看着她面露悲伤的样子,不禁低声劝慰道:“太妃切莫太过伤心,您说太后宽慈,她若在,定然也不愿意看到您如此伤心难过的模样。”
洛九卿的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一声急促的鸡叫声,那叫声似乎带着几分凄厉,让人心中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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