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沿的阵地自然是报纸,当时的国民政府,控制能力极弱,它说不让报纸刊登中医消息,报纸们那里会放过这样卖消息发财的机会,早就擦拳磨掌了。
当时的报纸,投稿人都是用网名的,呃,说错了,都是用笔名的。先是有支持废除就旧医学的供稿人,洋洋洒洒慷慨激昂的一篇文章,交到报纸编辑那里,编辑大喜,让人摘抄一份,坐了黄包车,紧急发送到支持中医的供稿人那里。
支持中医的供稿人就仔细研读了编辑送来的文章,时而伏案疾书,时而在斗室内度步苦思,忽然想到一句妙语,激动的简直要蹦跳起来,电灯熬夜,做出一篇字字有针对的文章来,坐了黄包车,急忙送去编辑那里,印刷厂连夜开工印刷出来。
第二日,民众们就可以收到一份报纸,上面正反双方的文章都有,思想火花碰撞,行文各有妙处,看的民众们也打了鸡血,激动起来。那些自认为有些见解的读者,难免要掳了袖子,铺开纸张,醮了笔墨,写一篇字字珠玑的评论出来,喊听差送去报社。
报社编辑来回挑拨,正反双方连日论战,看客们拍手叫好。
有那极其信奉中医的老人家,免不了被报纸上废除中医的言论刺激到呕血,激动昏迷,然后被担惊受怕的子孙们送去西医院诊治的。
又或者那年轻少年,仰慕西方文化,要斩杀那封建巫术糟粕,一口斗气在心中熊熊燃烧,双目赤红,连日不能入睡,被关爱他的父母去中医那里开了安神汤,掐住脖子硬灌下去的。
俗话说的好,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所以报纸上那些顶了笔名,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众的供稿人们,也不过是在报纸上进行一番文字的征战罢了。
正真有战斗力的,还是学校的学生,其中以中医专科学校的学生为主,他们也未必真心热爱中医,每次上课,也难免偷懒走神。可是一听到政府有命令出来让他们停课,那立刻就精神抖擞起来。
学生的杀手锏很多,像发传单,喊口号,游行什么的,学生代表连夜计划好了,上百人的队伍第二日就举起横幅,手拿宣传小旗帜,高喊着“中医救国”的口号,在先施公司的百货大楼集合,沿着南京路,浩浩荡荡的游逛到光明大戏院。
光明大戏院门口也正热闹着,京剧大师梅老板正开唱连环戏,演一个千娇百媚英姿飒爽的东吴王孙权妹妹孙尚香。也是一百多的狂热粉丝排了长队给她们的偶像捧场。
两只队伍撞到一起,那场面,简直就是尴尬混乱,惨不忍睹。1924年的时候,照相技术还很不发达,必须在搬动许多设备,用镁光灯才能拍摄,所以很遗憾,没有摄影记者,竟然没有照片留存下来。
但是,民国的艺术人才是最不缺的,第二日的报纸上,就有那画师的供稿刊登出来,线条流畅,栩栩如生,比当时报纸上常见的一团漆黑的照片强了十几倍去。
学生们闹了几天,就觉得还是势单力薄,缺少给力的头领人物,就有人建议:
“要不咱们去找山东先生吧。”
找山东先生,那当然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山东先生仙踪飘渺,无处可寻呀。这个山东先生在云端之上,高不可摸。还好他的神药已经遍地开花,惠及芸芸众生了。
所以一干学生代表,就顺着这条线索,浩浩荡荡的找去了生产山东先生神药的平安制药公司。
平安制药公司规模日大,如今已经搬迁到了外白渡大桥一公里处,铅皮屋顶的厂房一排排的,又有三米高的大墙将厂房围了起来。
学生们赶到的时候,早就有一众医馆学徒,持证中医,将工厂大门围了起来,这批人也算是平安制药公司的嫡系人马,他们是有《处方药使用资格证》的。
平安制药的主任科员们,就摇电话把情况报告给周二少爷知道。周二少爷正和周三少爷研究德国手枪子弹的尺寸那。
周三少爷听了,咔咔咔几声,子弹上膛,整装待发。
周二少爷噗嗤一声笑了,悠闲的先喝一口茶,才摇电话,指派平安课业补习班的高先生出门给人演讲。
高先生如今经过了几个月的锻炼,早已不比往昔了,虽然还是一袭普普通通二蓝布的长衫。但是那个气势神态,活脱脱就是一个当世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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