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李贺自然也没有办法,但是他还有不明白,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我问个问题。”李贺道。
重锡扬眉,“问我如何找到你的?”
李贺点头。“你祖上是以茶叶贩卖为生的,听说你对饮茶极为讲究,不管走哪儿都茶不离身。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怀念已经失去的东西。我一路行来,尝遍了沿江两岸的所有茶,唯有这里的茶,是这一带最好的。茶
馆的老板说,这茶道乃是茶园中的一名茶农所教。”
“想必你也很高兴,找到了这茶园,找到了回家的感觉。”重锡的语速极为平缓,平静得教李贺有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在重锡毫无波澜的脸上,仿佛有一种异样的东西。
他分明噙着笑,薄唇轻挽,然则只一眼就好似有种不怒自威的肃杀之冷,教人不敢轻易靠近。
“那你如何肯定,我会跟你走。”李贺心下一怔,万没想到,他是靠着一杯茶,就找到了自己。
“就凭我收敛了你妻女的尸骨。”重锡挑眉。
李贺骇然愣在那里,“你说什么?”
“等你去了甘州,就能见她们最后一面。”他转动轮椅,容色无恙,“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也不介意,带着你的尸骨,与她们同葬。如此这样,那么你的妻女之仇,就不用报了,一了百了。”
“你到底是谁?”李贺问,他在问心庵那么久,什么人没见过,形形色色的,可谓阅人无数。可是在重锡的脸上,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欲念,甚至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他如同冰雕的人儿,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无邪得宛若璞玉铸就,看似无害至极,却能在举手投足间,运筹帷幄之中。
薄唇微启,却是一如既往的两个字,“你猜。”
得了李贺,自然是不能同行的,也不能让李贺知道自己是萧东离的身份。李贺生性多疑,若是得知他是当朝三皇子,未必会吐实。
而目前最重要的,是那个木盒子。
盒子里的秘密,一旦被揭穿,朝廷上下多少官员都会受到牵连,更何况还有上官家的份。
想必上官凤此刻也是寝食难安,但上官凤毕竟是丞相,若无真凭实据,倒也无人能扳倒。
李贺被青墨乔装易容成寻常的家仆送上了船,这船上的人皆知萧东离的心腹,故而倒也不怕露陷。
“三爷,就这样带回甘州吗?”青墨问。
雅阁内,萧东离斜睨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送回东都?那盒子没在手上,人也就没有那么大的价值,所有人都会盯着御羽山庄。”
“那三爷的意思?”青墨一怔,“丢给十一王爷?”
“这烂摊子只有到了十一皇叔的手里,才能就此罢休。”萧东离清浅吐出一口气,青墨取了一块皮,遮去了他眉心的朱砂。
“既然找到了李贺,那么爷你……”青墨迟疑了一下,“还要回甘州吗?”
“来都来了,岂有打道回府的道理?”萧东离轻叹一声,“就不怕父皇起疑心吗?”
青墨点头。
事实上,李贺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走,但是天下之大如何才能有他的容身之所。本来他这一趟逃离,也是冲着甘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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