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胥尽欢还活着,凭他的本事,料想对付一个受伤的胥尽欢,还是有能力的。
推门而入的那一瞬,胥尧颜只觉得神情恍惚了一下,眯着眼慢慢的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眼前的一切便清晰起来。
正对着门口的供桌上,放着胥家老祖宗的排位,两旁的条几上,分布摆放着一个个烫金的锦盒。
屋内香烟袅袅似雾似幻,却没看见胥尽欢和夏青的影子。
胥尧颜皱眉,小心的朝前靠过去,终于在排位后边发现了一道角门。
胥尧颜想都没想,几步走过去,见门下一处血迹还未干涸,不免心底一喜,快速的推开门扇。
首先看到的,是躺在门口的一个黑衣人,胸口有道致命伤,鲜血早就不再流出。胥尧颜的心提了起来,一脚踢开尸体,随手摸起地上的刀。
这里大概是一处供看守的人休息的地方,小小的斗室里,一榻一桌一椅,除了这些别无他物。
这会儿桌椅已经翻倒,榻上挂着的纱帐也掉了下来,隐约看出有几条人影压在下边。
胥尧颜大步上前,一脚踢飞桌子,露出底下被压着的夏青,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只嘴角挂着一道血痕,胥尧颜赶紧蹲下身,“夏青,夏青你醒醒。”
夏青毫无动静。
夏青都在这里了,那胥尽欢又在哪儿?
这样一想,胥尧颜立马警觉起来,握着刀柄快速站起,眼神戒备的盯着四周。
终于发现纱帐下边似乎有人。
胥尧颜心跳加速,小心地靠近,快速出手掀开纱帐,胥尽欢的尸体便出现在眼前,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甚至能看清被截断的喉管和韧带,两只眼睛毫无生气的睁着。
胥尧颜一愣,手上的刀掉在地上,一瞬间几乎忘了该如何反应,片刻后才大笑起来。
斗了那么久,终于赢了。
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心底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悦,反倒有种空虚的感觉。
“死了?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胥尧颜呐呐道。
从小到大,他都一直在跟胥尽欢争,争大人们的关注,争外界的虚名,甚至争女人……,到现在突然发现,他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得到家人的认可,让他们看见,在胥家不光有一个胥尽欢,还有一个同样出色的孩子需要他们的关注。
可是……围绕在胥尽欢身上的光环太大了,大的足以遮住一切,所以他怨,……不能让大家认可,他便亲手毁了他们认可的一切。
斗了这么久突然赢了,胥尧颜却觉得有些兴致缺缺的,向后坐在椅子上,胥尧颜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死了?
不必再争下去,他以后又该做什么?
愣了好半晌儿,胥尧颜才站起身,有些无力的转身向外走,脚下却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
胥尧颜低头,见跟前是一条人的手臂,看样子倒像是女的。
胥尧颜心底狐疑,夏青和胥尽欢都已经在这儿了,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
带着这种狐疑,胥尧颜缓缓地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纱,一看清对方的面孔,胥尧颜猛地坐到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蔺缨!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蔺缨!蔺缨你醒醒!”胥尧颜慌乱地爬过去,一把把蔺缨抱在怀里,“没事的,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胥尧颜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想不明白蔺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想怎样才能救活蔺缨。
“你还欠我一个孩子,你不能死!”
可是,不管他如何叫,蔺缨都毫无生气的靠在自己怀里,胥尧颜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大的恐惧,疯狂地摇晃着蔺缨的身体,“醒醒,你醒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哪怕你不想见到我也可以,你活着……你必须得活着。”
胥尧颜颤抖地抱着蔺缨,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斗来斗去的?
是不是如果他不和胥尽欢作对,那蔺缨就不会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多出一双精致华美的绣鞋。
顺着绣鞋向上看,夏青正一脸娴静地站在自己面前。
“夏青?”
胥尧颜有些反应不过来,呐呐地开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你是夏青?”
慢慢的,胥尽欢从夏青的背后转出来。
这下子,胥尧颜完全清醒了,抱着怀里的蔺缨,豁然站起身。
这一动作才发现怀中的触感不对,低头一看,差点儿没气死他。
怀里哪有什么蔺缨,不过是一条长凳罢了!
脑子里嗡地一声,胥尧颜一把把长凳甩出去,满脸通红地盯着胥尽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转头一看,桌椅好好摆在那儿,纱帐也好端端的挂在榻上,门口的黑衣人和血迹也没有了。
房间里一尘不染,刚刚的一切,都好像是自己的一个梦一样。
“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胥尧颜指着胥尽欢,“你刚刚对我都做了些什么?”
“只是想让你看看,你心底真正在乎的,究竟是什么罢了。”胥尽欢道。
胥尧颜一愣,“我心里真正在乎的?……你,你胡说。”
胥尽欢摇头,“大哥,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和我争了这么多年,其实不过是期望得到大家的认可罢了,你心里最想要的,真的是看着我死吗?还是……只为了那把椅子?”
“刚刚的一切你也看到了,那样的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胥尧颜一愣,很想反驳回去,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胥尽欢上前一步站在胥尧颜面前,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一直都希望得到爷爷和大家的认可,你跟我争跟我斗,不过是为了向大家证明你比我强。”
胥尧颜默不作声。
“你想向大家证明你的实力,并不一定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你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方法。”
胥尽欢话锋一转,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一直对矿藏比较感兴趣,南部新开发的那一处宝石矿,不晓得大哥有没有兴趣?”
胥尧颜一愣,不可置信的望着胥尽欢,“你是说,你要把矿藏的经营权交给我?”
“是!”胥尽欢毫不犹豫的点头。
胥尧颜惊了。
胥家有帝师的身份,又替大兆搜集地方上一切可能用得着的情报,这样的情况下,皇帝自然不敢再放任何实质性的权利在胥家人身上,兵器和军队的调动,胥家是没有任何的权利的。
胥家为谋生,也不过是利用手上庞大的信息网来完善名下的产业。
除搜集情报的一部分人外,胥家的另一部分人马都投身在胥家的产业里,而其中最盈利的,便是为数不多的那几家宝石矿。
其中两家都掌管在四大长老手中,而胥尽欢刚刚说的那个,却是一直由胥家历任家主经营的,现在,胥尽欢居然提出让给自己?
胥尽欢笑着道,“我早就想好了,把宝石矿交给你去管理,你不是一直都想在大家面前做出个样子吗?拿出你的实力,干的漂漂亮亮的,让他们也看看,在胥家,还有你这么一位出色的公子,其实力不逊于家主。”
“到那时你若是还想要这家主之位,做弟弟的,自当拱手相让。”
胥尧颜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能发出声音。
这会儿他也都想明白了,刚刚的一切,分明是胥尽欢故意为之,给自己设下的幻象。
以前的时候,父亲也曾跟他提起给一次,怀疑胥尽欢有什么超凡的能力,可胥尧颜却不愿意相信,若真是如此,这些年怎不见胥尽欢用来对付自己?
这会儿他算是全明白了,自始至终,胥尽欢一直都在手下留情,等着自己反省。
不是比不过,而是不愿比。
以他的能力,完全能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死去,可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还处处对自己留情,说白了,到头来还是自己的身份庇护了自己。
既然都已经想明白了,他还有什么好怨的。
“好!”胥尧颜点头,努力压下眼底的泪意,哽咽地道,“你放心,这次……做、哥哥的,一定会凭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的赢你一回。”
“好!我等着。”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在这一刻,终于都消失无形。
接任的事圆满落幕了。
胥尽欢第二天便当众宣布,把自己名下的宝石矿交由胥尧颜打理,众人虽多有异议,却最终听了胥尽欢的安排。
之后大家便开始着手准备胥尽欢和夏青的婚事,全族上上下下一番忙碌,热闹的不成样子。
这天,蔺缨终于得到皇上的允许,亲自来胥家,找夏青聊天,并给夏青带了好多贺礼。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要去看看夏珏。
夏知秋的事,知道的只有夏青和胥尽欢,就连温月茹都不知道,所以众人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力量,居然让原本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两个人听了这话,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说来这事还多亏了胥公子,也不知他跟父皇说了些什么,以前我怎么说他都不许我来胥家,没想到胥公子才去跟父皇说了一回,他居然答应了,而且还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提把我许配给胥公子的事。”夏知秋高兴地说,已经渐渐地适应了蔺缨的身份,慢慢的以父皇称呼起来。
夏青笑了笑,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胥尽欢说的,肯定和胥尧颜有关,这话还是先瞒着她的好。
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聊天,夏知秋一个不小心崴了一下。
“小心!”
身边突然多出一双手,胥尧颜小心翼翼的托着夏知秋,语气疼惜,“怎么不小心些?”
属于两个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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