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来的份外的早,还是十月末,帝京城已是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阮云欢一早皮裘包裹,怀抱暖炉,坐在生了火的马车中,向阮相府来。白芍替她盖上一层棉毯,搓了搓手,说道,“小姐,这大雪天,去相府做什么?”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再过三日便要伴御驾冬猎,趁着这几日得闲,处置一些事务!”
白芍眼珠一转,问道,“可是去木棉院?”
阮云欢微勾了勾唇,仰身靠入厚厚的锦垫中,轻声道,“木棉院……如今,还是不处置她的时候,只是,前次阮云乐去瞧过她,似乎听了什么话,这些日子,安静的怪异。”
白芍皱眉,不解道,“小姐,如今已经大婚,还留她做什么?”
阮云欢浅笑道,“这些日子齐王倒罢了,五殿下可是在军营里,正在操练新兵,此时她若死了,岂不是拖累五殿下?”
白芍不解,说道,“小姐为何要替五殿下运筹?”
阮云欢微微张眸,波光潋滟的眸子,如一柄出鞘的利刃,闪过一抹寒芒,淡淡道,“一把磨的锋利的剑,总有它的用处,就此折断,岂不是可惜?”
白芍似懂非懂,轻轻点头,便不再问。
相府门前下车,早有管家常青迎了上来,跪倒磕头,说道,“相爷闻说王妃回来,一早便已候着,小人已命人去通传。”
阮云欢点头,一边向前去,一边说道,“我不过回来瞧瞧祖母,不必兴师动众的!”
常青忙应,起身随在她身后,赔笑道,“前几日老夫人便念叨,说不知王妃在齐王府可有不适,想要自个儿去瞧瞧呢,相爷见这天气实在不好,才极力劝住。”
阮云欢点头,笑道,“这几日府里事多,加上冬猎的事,便挪不出身来,倒教祖母惦记。”踏上府前石阶,转头道,“你不用跟着了,今日天冷,我跟来的人,你好生照应。”
常青忙停住步子,躬身应命。
紫竹苑内,老夫人和阮一鸣闻说阮云欢到了,忙整了衣裳迎了出来。候了片刻,但见一片雪白中,阮云欢着一件腥腥红大氅,领子滚着一圈白色狐毛,头戴同色滚白边的风帽,遥遥而来,忙跪倒相迎,身后呼呼啦啦跪了满地的丫鬟、小厮。
阮云欢快行几步,扶老夫人起身,嗔道,“祖母,在自个儿家里,怎么还行这等大礼!”说着话,又虚扶阮一鸣起身,说道,“爹爹快起罢!”
握着老夫人的手入内,问道,“怎么不见三位婶婶?”
老夫人道,“知道你人多厌烦,便不曾惊动她们,你若要见,这就命人去唤?”
阮云欢摇头,说道,“一经通传,又连着几位妹妹也赶过来,这大雪天的,莫要有个好歹,还是罢了!”
老夫人点头,扶她在主位坐下,这才告了座,向她左右瞧瞧,点头道,“虽说红润一些,怎么我瞧着有所清减?”
阮云欢微笑,说道,“齐王府中事务繁杂,近日忙碌一些罢了!”
老夫人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叹道,“原说你在宫外,较云乐自在些,可如今想着诺大一个王府要你支撑,也难为了你!”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如今府中已经调停有序,日后便省好些心!”转头见阮一鸣一旁陪坐,便道,“爹爹,眼见便是冬猎,想来事务颇杂,女儿与祖母闲话,爹爹自去忙碌,不必相陪!”
这分明是有话要避着他!
阮一鸣心底苦笑,却也只得起身,躬身道,“那微臣先行告退!”
阮云欢点头,微欠了欠身就当还礼,说道,“爹爹慢走!”那里喜鹊已打起帘子,送他出去。
老夫人向众人道,“这屋子里碳气太大,莫要尽数挤在这里,留几个人服侍便是,余人退了罢!”罗妈妈闻命,忙命众人退去,只留杜鹃、喜鹊二人服侍,白芍却随出屋外,在门口守着。
老夫人向阮云欢一望,说道,“前些时,那女人还时时吵闹,要见相爷,自那日云乐瞧过之后,倒安静许多。”
阮云欢微微点头,说道,“那****也不曾见过母亲,如今好不容易得空儿,这便去瞧瞧罢!”说着便站起身来。
老夫人一愕,跟着站起,说道,“王妃要去,不如再等等,老身命人唤了轿子来,也好遮挡风雪。”
阮云欢笑道,“祖母,云欢还不至于如此娇贵,倒是祖母腿脚不便,不用相陪!”行到门口,劝老夫人止步,带着自己的几个丫鬟向藏景园去。
木棉院在园子西北角上,因院子前后种满木棉树得名。此时隆冬之际,木棉树叶子早已脱落,露出树干上难看的瘤刺,更将一个荒凉的院落衬的有一些阴森。
阮云欢踏着积雪,慢慢穿过木棉树林,向前边灰墙围绕的院子行去。行到院门之外,阮云欢停步,白芍抢上两步,在门上连拍,唤道,“王妃来给夫人问安,快些开门!”
连唤两声,门内传出一阵匆急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吱的一声打开,两个小丫鬟忙着跪倒,连连磕头,说道,“奴婢不知王妃驾临,望请恕罪!”
白芍向阮云欢一望,见她微微点头,便道,“起来罢,王妃不曾见怪!”
两个小丫鬟忙忙起身,躬身迎阮云欢入内。
阮云欢踏入院门,但见满院积雪未扫,雪上脚印正被新降的雪片盖去。眸光顺着脚印一掠,唇角不觉抿出一抹冷意,侧头向白芍一望,也不多问,径自向正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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