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茗黯然,张臂拥着她的肩,轻声道,“或者,等世子袭了爵,有了正经差事,便能收收心!”
陆轻漾脸色微白,咬着唇垂下头去,良久不语。
阮云欢却一声冷笑,说道,“姐姐经这许多事,怎么还如此天真?那淳于弘杰如今有老王爷在,虽管不了他什么,他多少还有些顾忌,待老王爷一去,那可是一个敢将天捅个窟窿的主儿!”
程秋茗咬唇,低声道,“可如今能如何?不过是盼着他晓一些事,妹妹能过的好一些!”
阮云欢摇头,眸光在陆轻漾脸上深凝,轻声问道,“陆姐姐,你可有什么打算?”
“什么?”陆轻漾微诧,眸光一黯,说道,“到此地步,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阮云欢皱眉,说道,“他若能敬你三分,也倒罢了,若他当真变本加厉,难不成姐姐更由着他?”
陆轻漾苦笑,轻声道,“我若有本事管着他,也不至……也不至到今日……”
程秋茗听的奇异,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阮云欢摇头道,“姐姐还不知道?老王爷病中,那淳于弘杰上个月又强纳了胡家的三小姐为妾。”
程秋茗吃了一惊,问道,“原来海运胡大人家的小姐?”
阮云欢点头。
程秋茗向陆轻漾望去一眼,喃喃道,“可怜的妹妹!”
陆轻漾却平静无波,摇了摇头,冷笑道,“他纵纳几十个,一百个,又与我何干?只是……只是老王爷若是得知,怕立时被他气死!”
阮云欢皱眉,说道,“陆姐姐,如今老王爷尚在,他便不将你放在眼里,若是老王爷去了,那王府里岂有你立足之地?你要早些拿主意才是!”
程秋茗听她一再劝陆轻漾早拿主意,又素来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便问道,“云欢,你可有什么法子,治治平阳王世子?”
阮云欢摇头,冷笑道,“那等人,怕是积恶难返,纵有法子治了他,怕隔不了几日,他便故态复萌,又有什么用?”
程秋茗皱眉道,“那你要陆妹妹拿什么主意?总不成和离罢?”
阮云欢垂目向陆轻漾一瞧,一字字道,“若能和离,实为上上之策!”
此话说的离经叛道,程、陆二人齐齐一惊,程秋茗失声道,“云欢,你疯了!”
阮云欢摇头,却是一脸认真,紧紧握着陆轻漾的手,劝道,“陆姐姐,且不说你心里惦着的是我五哥,便是没有五哥,淳于弘杰那等人,万万不是姐姐的良人,如今倒不如早些打算,与他和离,也免得日后受他折磨。”
陆轻漾惊怔莫名,隔了良久,才结结巴巴道,“云欢,你……你怎么说出这番话来?我……我与他和离,莫不说他绝不肯应,就是……就是应了,你又要我上何处去?陆家……陆家绝不会留我……”想到自己好好一桩姻缘,只因自己的爹娘嫌弃公孙宁是庶出,一心想要攀附权贵,生生的将自己推入淳于弘杰手里,不禁心头一酸,滚滚落下泪来。
阮云欢摇头,说道,“这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容身?姐姐事事为了旁人打算,旁人又岂管过姐姐的死活?如今眼瞧着老王爷不成了,姐姐不趁机抽身,难不成还要将性命送在淳于弘杰手里?”
程秋茗听的心惊,颤声道,“云欢,你莫要耸人听闻,什么……什么送了性命,哪里就至于?”
阮云欢轻轻摇头,却无法向她解释。难道,她能说自己是前世枉死的冤魂,有着上一世的记忆,知道数年后淳于弘杰作乱,满门抄斩吗?
陆轻漾怔怔的瞧着她,心底却升起一抹向往,但转念想到家中的情形,一腔的热切顿时冷了下来,摇了摇头,低声道,“妹妹好意,姐姐知道,只是……只是,我不能!”
“为何?”阮云欢惊问。
陆轻漾摇头,苦笑道,“你知道这一年来,我爹娘从淳于弘杰手里得了多少好处?原本陆家已经势衰,这一年,却借着淳于弘杰的名头,在江南老乡新修了宅子,我那两个哥哥也入了仕,便是叔伯家的几个兄弟,也均借他的手得了或大或小的差事。如今他们如此风光,又岂会答应我与淳于弘杰和离?”
阮云欢听的怒起,咬牙道,“姐姐便只为了他们着想,也不顾着自个儿?”
陆轻漾微抿了抿唇,却淡笑道,“妹妹只是说我,妹妹可曾为自个儿考量?妹妹心里,分明放着四殿下,如今却指婚给五殿下,却不知妹妹要如何能够摆脱?”
阮云欢一噤,顿时说不出话来。
陆轻漾反握了她的手,柔声道,“妹妹素来刚强,姐姐心中也常自羡慕,只是姐姐不比妹妹,有些事,姐姐也常常会想,却……却也只是想想罢了!”
望着她黯淡却坚决的面容,阮云欢心底唯有一声暗叹,再也说不出一语。
眼看离过年已只有三日,在许多人的引颈期盼下,东海一方也终于有人赶回帝京。而,回来的却是公孙二公子忠恿将军公孙乾,齐王淳于信却以东海未平,不放心离开为由,并没有回京。
阮云欢闻讯,心里唯有暗叹。他,这是不想面对她,还是仍无法面对赐婚的事实?
而阮云乐闻言,却嘟着一张小嘴,连声抱怨。这数九严寒,连府里的碎玉湖都结了冰,如何还会有战事?他为何不肯回京?便不知道旁人的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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