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颇有些好奇:“怎么,你碰见蒙古兵了?”
云啸道:“是。”
雍正的脸色如晨雾,渐渐散开,挥挥手:“下去吧,这物事烤熟了美味,现在却是腥膻难闻。”
云啸就道了声‘嗻’,拎着两只黄羊退下了。
雍正再看允礼道:“你也累了,也回去歇一歇。”
允礼尊声:“臣告退。”
方想走,雍正道:“是你将朕从大火中救出的,所以朕坚信,朕与你,不单单是手足情深,更是可以肝胆相照的朋友。”
允礼极其恭谨:“臣惶恐,却不忘当初之誓言。”
雍正嗯了声。
允礼就转身出去了。
来到外面,仰头看天,星光璀璨,他明白方才云啸此举是为了帮自己,有人看见自己闯入草原救走三春,云啸就弄了两个黄羊来做挡箭牌,于此蒙混过去,让雍正以为蒙古兵看到的三春和成云天,其实不过两只黄羊,而出现的神秘人,其实是云啸。
他也知道,云啸帮自己纯属为了三春,原来云啸对三春的感情一直暗藏于心。
允礼轻轻一叹,云啸比自己,更加可怜,自己已经拥有了心上女子,哪怕是一夕之欢,彼此都会成为永恒,而云啸,此一生只能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思念伊人,暗自嗟叹了。
允礼怆然又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举步回到自己的下榻处,景瑞和景丰见他安然,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允礼也睡不着,默默坐着喝茶。
雍正也睡不着,于是整个王府都彻夜难眠,天亮时各方面的消息纷纷传递回来,草原上没有搜寻到什么人。
雍正凝眉,难道舒婉柔和张禄海真的也给那火烧死了?既然如此,为何是五具尸首却不见七个人呢?
见他耿耿于怀,苏培盛劝道:“也或许另外两个给狼叼走了,也或许是烧的不剩一点点渣子,也或许是旁的原因,总之,皇贵妃薨,这事该怎么料理?”
还能如何,雍正下旨,将那几具尸首其中与三春身高相仿的,用棺木装了,运回京城,再行大葬。
回到京城,雍正果然为皇贵妃进行了风光大葬,并昭告了天下,从此皇贵妃舒氏婉柔,世上没有此人。
究竟他是否真的相信三春死了?是否真的相信允礼与三春并无什么秘密?这都是未知的谜,他本就是个深沉深邃的人,如一口古井,谁能望穿其心底呢。
而允礼也在这件事后向雍正请辞了一切职务,佯装有病,在家中休养。
雍正准奏,但没准许他请辞一切职务,只是准他告假养病。
允礼这一休养就是月余,每天同东篱先生尹南山和西窗先生沈暮阳对酒当歌。
这一日他大醉,尹南山和沈暮阳喊了刘景泰来将其送回卧房,刘景泰同另外个小厮,将他搀扶回卧房后,累得气喘吁吁,然后挥退了那小厮,自己允礼捧了杯茶至床前,道:“爷心里难过,不如说出来,奴才虽然不能为爷出谋划策,横竖说出来,排解下郁闷。”
允礼僵硬的躺在床上,呼出的气息都能把人熏醉,梦呓般的道:“我惦记她。”
刘景泰知道这个‘她’是谁,劝着:“人死不能复生,爷请节哀。”
允礼接着咕哝一句:“我想去找她。”
刘景泰吓了一跳,脸色都变得煞白,连连啐了几口,以此方法驱赶晦气,惊慌道:“这话可不能乱讲,爷今日吃醉了酒,神佛都不怪,阎王爷也不会怪罪,可是爷该明白,天上地下,人鬼殊途,爷若是实在想念,等下奴才去买些纸扎,替爷往十字路口烧了吧。”
允礼腾的坐了起来:“她没有死!”
太过突然,刘景泰吓得往后一躲,听他此言,愣愣的想了半天,似乎想明白了,怯怯问:“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允礼下了床,脚步有些踉跄,刘景泰扶着他来到窗前,推开窗户,但见满庭芬芳。
已经是夏日了,竹片子穿成的帘子低垂,薄纱的幔帐低垂,却挡不住花香如酒,他怃然立在窗前,看花看树,看一庭悠闲的午后时光,轻轻向刘景泰讲述起草原之事。
刘景泰听罢,惊得慌忙关上窗户,允礼只觉眼前一暗,笑了笑:“你怕什么呢,其实皇上心中未必不知。”
刘景泰听了他这话,惊愕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皇、皇上也知道?”
允礼徐徐回身:“我猜的,以皇上的城府,应该会看穿整个局。”
刘景泰更加惊讶:“皇上既然知道皇贵妃尚在人世,为何还昭告天下呢?”
允礼没有立即回答,心中想,亦或是三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雍正无奈只好以死定论,否则堂堂的皇贵妃失踪,毕竟不是什么美谈,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因由,自己无法确定,遂摇头:“这个,唯有皇上知道。”
刘景泰胆战心惊状:“皇上会不会知道爷曾经和皇贵妃的过往?”
允礼淡然一笑:“皇上与我,既是手足,亦是可以肝胆相照的朋友。”
寥寥数语,刘景泰未能完全明白其中的深意,也感觉出其中一点,即使雍正知道允礼和三春曾经的过往,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斩断自己的一个臂膀,一个好的左膀右臂可以算是半壁江山,雍正是聪明甚至狡诈的,他权衡得出孰轻孰重。
刘景泰略作放心,又问:“爷有何打算?”
他问的本是允礼如何应对雍正,怕因为三春,而使得雍正对允礼不再器重。
允礼却所答非所问道:“我要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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