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看向三春,因其跪着,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见她直直垂着的双手微微发抖,就道:“吓着你了吧,这些个阉人,成天的啰嗦,烦不胜烦,现在你可以说了。”
三春是怕,却不至于如此,抖,是刻意扮给他看的,假如自己太过镇定,会让他起疑,自己的计划虽未被完全打乱,也不是这样开始,但希望结束,能同计划一样结束,那就是如愿混到雍正身边,依着之前打算的,她侃侃道:“民女,舒婉柔,登州府知府舒兰亭之女。”
刚一开头,雍正似乎想起舒兰亭是谁了,抬手制止她:“慢着,舒兰亭,是不是那个故意隐瞒家有适龄女儿选秀的舒兰亭?”
三春点头:“正是,但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雍正蹙眉:“真相是什么?”
三春目带怨怼,即是扮戏,那就要扮得像,这么长的时间,每日训练自己的,不单单是苦学舒婉柔的举止神态,还努力使得自己深入到舒婉柔的灵魂深处,所以,此时她恨恨道:“真相是,家父手下有个小吏,因家父不肯重用他,他便怀恨在心,选秀之时,民女因体弱寄养在一远房亲戚家中,他便散布说,家父为了不使民女入宫,故意将民女过继给那户亲戚,得以躲避选秀。”
雍正认真的看了看她:“你是瘦弱,气色倒也不差,为何体弱就寄养在外呢?”
三春道:“民间有这么种说法,家中的孩子难以养活,或是取贱名,或是寄养在外,以躲命煞,家父念我是女儿家,取贱名不宜,唯有送去远房那个亲戚家里寄养。”
雍正生在紫禁城,长在深宫,哪里知道民间这些事情呢,喊云啸:“独孤大人,你来告诉朕,民间真有这么离奇的事?”
按他的理解,有病看病,体弱调养。
云啸忙进来,先打个千,再道:“回皇上,奴才经常往民间办差,知道民间是有这么种说法,取贱名,是觉着妖魔鬼怪都嫌弃那孩子,也就好养活,所以很多小童都有个狗剩、屎蛋等等的乳名,当然也有人家将孩子送去寺院剃度的,总之都是为了那孩子能够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三春没有抬头,只心里道了句‘多谢’,当静香问起,假如碰到云啸,他会不会揭穿三春的真面目?当时三春也无法料定,没想到真的碰到了云啸,他非但没揭穿自己,还出言相帮,这让三春倍感意外。
雍正颔首:“嗯,狗剩、屎蛋,这种名字是不宜女儿家叫。”
似乎信了三春的话,又道:“这事说来都是那小吏的错,你为何状告朕呢?”
三春道:“民女乃待选秀女,同皇上,如同未婚夫妻,皇上降罪家父,也将民女家人无论男女老幼悉数发配宁古塔,民女也在其中,皇上是君,也是男人,试问天下男人,有这样对待未婚妻子的吗?这与杀妻求将有何分别呢?所以民女告皇上弃妻之罪。”
云啸心道,这个吕灵瑟果然聪明,倘或她说皇上听信谗言不辩真假误降舒兰亭之罪,即使你吕灵瑟天生丽质,以皇上高傲的个性,也不会姑息的,自己是臣,有人敢说皇上之罪,他唯有呵责:“大胆刁民,还不磕头恕罪。”
三春凌然:“民女无罪,昔时吴起,为了消除鲁君的怀疑,不惜杀了妻子以明志,而皇上,为了振国纲严法纪,将未婚妻子发配流放,皇上与吴起,没什么不同。”
战国时,齐国攻打鲁国,鲁国想让吴起做将军,但吴起的妻子为齐国人,鲁国对吴起存着怀疑,吴起为了消除怀疑就把妻子杀了,以表明自己不会心向齐国,于是鲁国就让他做了大将。
云啸听她把雍正和吴起相提并论,再次呵责:“住口,再敢胡言乱语……”
没等说完,三春猛地抬头看他:“你才住口,我乃秀女,不中选则罢,倘或中选,即便是位分低等如答应,也是你的主子,你这奴才,安敢动辄呼喝主子。”
斗罗书:(www.douluo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