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扒拉下这个,又扒拉下那个,都不是,正想检验下一个,突见那人神色有异,仔细看他长着浓密的胡须,身上穿暗紫团蝠老爷袍,头上戴青缎瓜皮帽,脚蹬千层底布鞋,而他一只手,却是顶在旁边那位老伯腰间的,他和那老伯紧贴着,一副惊怕的样子,其实是为了遮掩挟持,骤然间三春便知道他是谁了,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去查下一位。
如此都查过,无果。
住客们也都遣散了。
孙尚荣凝眉思索,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那云啸,真的升天遁地了。”
三春咬着嘴唇,想了想,凑过去,小声道:“奴婢觉着,升天遁地是不可能的,差不多是他藏匿在某处,根本没随着这些住客出来。”
孙尚荣微一凝神,随即喊杨易:“重新搜,桌子底下米缸里头,所有的地儿都要搜。”
于是,重新一轮的鸡飞狗跳,正在戈什哈搜的时候,有人喊:“刺客!刺客在那里!”
仍旧站在院子里的孙尚荣和三春同时循声看,见那喊的人是店里的伙计,方才伙计出来倒泔水,见有人攀援上客栈的墙头,借紧挨着的大树跑了。
孙尚荣喊戈什哈去追,哪里能追到。
折腾了半天,孙尚荣回到房间坐定,虽然让云啸跑了,但他依然非常高兴,且赏赐了三春,毕竟坐实了云啸是反贼的事实。
一晚上冷眼旁观,三春怎么都觉着孙尚荣和云啸不像是一伙的,暗忖,他们既然不是一伙的,而李忠的说云啸是血滴子不会错,那么云啸先是潜入孙家,这又追踪孙尚荣到霸州,究竟是为了什么?
思绪一点点蔓延开去,想血滴子都是为雍正办差的,查的或是反贼或是贪官或是对雍正有异心者,突然心底投进一点点光亮,该不会是孙尚荣犯了什么事,雍正派人来查他?
对,一定是这样的。
孙尚荣倒是完全如常,依旧是白天去龙泉寺为雍正祈福,听高僧讲法,晚上回客栈住宿。
直至第七天晚上,孙尚荣用罢饭,又喊了随行的小吏往他房中弈棋,只叫三春上了道茶水,便让她回房歇着了。
回房后,三春也睡不着,无所事事,就歪在床上想事情。
听窗户哒哒,似乎有人在敲,想自己这是二楼,谁能有这么长的胳膊,以为是风,不理会。
接着,窗户又哒哒两声,前车之鉴,她忙打床上下来,拔出允礼送她的短刀握在手中,慢慢靠过去,问:“谁?”
对方轻声一笑:“不怕就下楼见,怕了就再去禀报给孙尚荣。”
云啸!
三春是不怕他的,他若想伤害自己,自己时时刻刻都可以没命,所以转身出了房门,蹬蹬下楼,于院子中四处搜寻,突然见背后暗影一闪,有人将她夹在腋下,嗖嗖嗖,只觉耳边风声如割,那人带着他冲出客栈大门,一路疾奔,将她放下时,却是一处废弃的宅院。
三春只觉耳朵里仍旧有风声轰隆,没等稳住心神,云啸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稍微用力抬起,笑吟吟看着问:“为何把我的事密报给孙尚荣?”
三春给他捏着下巴说话不便,只道:“你是反贼。”
云啸哈哈大笑:“对,我是反贼,你也是反贼之后,咱们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
三春怒道:“我说过了,我不是吕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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