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看着东方冉,想着梦里安嫣然的话,心里也有戚戚焉,其实她的儿子真的不是她不救,而是她无能为力,可是再细细地拷问内心,她真的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了吗?
她并没有。
她根本没有像救云皇后,救云启帝那样用心。
而且安嫣然死的时候,她的心里真的有隐隐的痛快,虽然也带着一点儿的不舒服,到底死了。
这么多年了。
她又与她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觉得那些年的记忆全部涌上了自己心头,她对自己的各种算计,自己对她的种种接招,所有的一切,潮水一般,让她的心里一阵地发堵,肚子一紧,有些痛。
她缓缓地坐下:“去,找太医来。”
宫女们见状不好,找太医的找太医,找皇上的找皇上,安倾然只是躺在藤椅上,静静地呼吸,一下又一下,平复自己的心情。
东方锦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担心,他看到一群太医围着安倾然的时候,身子一晃,几乎停下脚步,好在,安倾然看到了他,在人群中对他笑了一下。
问过太医,竟然还说没有一点儿问题,更说安倾然的身子很健康。
东方锦又开始对太医生气了,觉得这些人简直是废物,刚要哭就被安倾然给拦住了,她只是有点心慌,其实她自己也查不出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罢了。
东方锦近前问东问西,安倾然并没有将恶梦告诉他,一是为梦,二为前尘恩怨,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如果说起来,势必让她想起之前的不愉快,她不愿意回忆。
东方冉吓到了,在旁边一声不吭,只是看着自己的母后,直到她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才上前,弱弱地道:“娘亲,你生病了吗?”
安倾然搂过他来:“娘亲没有病,娘亲只是有点累了,你要乖哦。”
东方冉点头,眼底露出了恐惧,他可能觉得自己的娘亲的身体是因为自己淘气弄成的。
所以分外的紧张。
不过这一天过去后,第二天他好像又忘记这件事情了,依旧开心地大跑大叫,因为他实在发现自己的娘亲很健康,并没有真的生病。
安倾然恶梦之后,自己也紧张了两天,但是过了半个月之后,并没有再做恶梦,所以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成什么大不了的。
人家都说怀孕会有胎梦,也许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胎梦。
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天她睁着眼睛,没有睡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周身起了浓雾,浓得化不开的雾,让她心里非常紧张,眼见着身前身后的摆设全部淹在了梦中,她立刻站起身来,摸索着往外走去,记忆中桌子的位置摸不到桌子,而仿佛所有的物件都被雾气给吞食了,天地间又孤零零地只剩下她一个人,上一次因为知道是梦,她并没有太过害怕,这一次,她明明的就没有睡觉,手上还拿着绣花的线,正准备给宝宝再绣一个双龙抢珠呢,这金线的触感传来,让她更慌了几分。
难道安嫣然真的成精了?
她不是鬼了?
至少鬼神之说,她向来只是敬而不太信。
这回儿,她出声道:“安嫣然,我知道是你,你出来见我!”
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儿,她告诉自己不能软弱,必须坚强下去,她不能死,就算是她来索命又如何。
她握紧了手里的那络丝线,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最后的武器。
深一脚浅一脚的,她迈出了根本不存在的门槛,仍旧是没有遇到丝毫的阻挡,这一次,比上一次要镇定下来,她走了几步,见自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与现实根本不同,便不再往前走。
安静又警惕地站在那里。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她没有听到任何现实世界的声音。
好像真的被关在了一个密室里。
一个永久都出不去的世界吗?
她有些慌了。
如果东方锦发现自己丢了,肯定会拼了命地寻找自己,他会找到自己吗?
自己原有的理解能力根本解释不了现在的情况,他能想到这一点吗?
为此,安倾然倒有些后悔了,若当时把做恶梦的情况告诉他,他也许会往这方面想一想呢。
突然地,一阵笑声响起,说实话,那笑声还算是可人,清脆又悦耳,如果在山谷中听到,她一定会感慨,说这声音有多美妙,而在这浓雾中,这声音便如催命符,只是阴冷得让人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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