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地踏进内殿,抬眸间,颜霏怔住了,暗道:又不是残疾,自个没手啊!
之所以她会这么吐槽,不过是数名宫婢正围在煜身旁,正为其毕恭毕敬地脱着外袍。
“过来!”
低沉而优雅的声音倏然间扬起。
颜霏一怔,这是唤她吗?
心念电转,她知道此时此刻,那个自煜嘴里扬起的‘过来’二字,百分百是在针对她。
“大爷,我不是阿猫阿狗,我有名字好不好?”翻了个白眼,腹诽了句,她告诉自己不用紧张,只要打起精神,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哼,看他能拿她怎样?饶是她这么安慰自己,却好似并不起什么作用。怕啊,她怕死妖孽,怕其想出什么诡异的法子,惩治她刚才在殿外的冒犯之举。
这时,心里有个声音嘲讽道:“颜霏,你怕他个毛线啊?你可是新时代女xing,更是顶呱呱的国际特工,怕个古人岂不是太丢脸?”撇撇嘴,颜霏暗道:“喂,谁说我怕啦?就如你所说,我可是堂堂新时代女xing,更是顶呱呱的国际特工,没道理怕个古人的!”
“那我怎么感觉你这会儿语气有点弱啊?”
被心底这个声音一问,颜霏登时低下头,蔫蔫地盯视着自己的脚尖,再次弱弱地暗道:“可是眼前这古人实在是很厉害,而且喜怒不定,我还是担心自己会栽在他手上啊!”
“胆小鬼!我懒得理你了!”
丢下这句,那个声音还真就没再说话。
“我才不是胆小鬼呢!我这就上前,看他能拿我怎样,哼!”给自己鼓了鼓气,颜霏脚步挪动,行至煜两步开外站定,她很不解啊:自己明明是慎国公府的嫡小姐,怎就沦落到了给死妖孽做贴身侍婢的地步呢?谁能告诉她这是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啊?
“过来!”见她站着发呆,不再往自己跟前靠近,煜低沉清冷的声音再度扬起。
骤时,殿内的气氛有点不同了。
“啊?”傻傻地抬起头,就对上好多双投向自己的目光,那一道道目光中有惊愕,有怜悯,颜霏懵了,刚刚,刚刚她的思绪又抛锚了。
澄澈的眸子眨了眨,脑袋终于恢复到工作状态,她想笑,想在脸上堆起个最为明丽的笑容,却在那些宫婢怜悯、惊愕的目光中,怎么也笑不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她强迫自己扯起嘴角,挤出一丝可怜得几乎看不见的微笑,抬眸看向煜,“摄政王,我这不是过来了吗?”她明知故问,人家明明让她再靠近些,她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偏不上道。
煜侧对着她,结下束于脑后的紫色发带,一头蓝色微卷,宛若海藻般的长发,很自然地散落于肩背,周围薄如蝉翼似的帷幔,在丝丝风儿吹拂下,轻舞飞扬,衬得此刻的他,真真宛若神祗莅临凡间,是那么的虚幻唯美,是那么的不真实。
“过来!”这一次,他的声音比之前面更为低沉清冷,侧过头,他宛若碧海般的蓝眸牢牢地锁在颜霏精致绝美的脸儿上,四周亮起的烛光,映的他妖孽至极的容颜时明时暗。
要晕了!
我要晕了!
死妖孽真得太美了,美得惨绝人寰,美得没天理啊!
这还要不要世上的女人活了?
颜霏只觉呼吸急促,嘴角有湿湿地东东似要落下。
皱了皱眉,煜倏然勾起嘴角,不疾不徐地道:“你这是饿了吗?”
什么?他说她饿了?陡然回过神,那急促的心跳也跟着恢复常律,看着对方嘴角那若有若无,又有些嘲笑般的浅笑,颜霏当即窘得无地自容,他好看的眉梢挑起,灼灼目光正盯视着她的嘴角,“要你发花痴,要你发花痴!这下好了,不仅被死妖孽看到你的丑态,而且还当面抓住冒犯他的证据,苍天啊!大地啊!你们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一把抹去嘴角快要落下的哈喇子,颜霏眼神躲闪,一时竟不知将目光落向哪里。
煜牢牢锁在她脸上的视线没丝毫要挪转的意思,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奇怪,不,准确些说,在初次见到她,被她直白而专注地打量时,他就觉得自己好奇怪,他不讨厌她的目光,不讨厌她那双紧盯住自己不放的大胆目光。
被她那样专注地打量着,他觉得一点不适之感都没有。
那一双澄澈如水晶般的眸子,有过惊艳,有过迷糊,有过怔忪,经常有的则是倔强,而这些眸色转换,都是与他有关。而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被这双眸子流露出各色目光打量。
“颜霏?”
薄唇轻启,他轻唤出这个在颜霏认为永远再不会被唤起的名字。
颜霏?
他在唤她?对上他专注的目光,她确定,他是在唤她,“我……”张了张嘴,她想说我现在叫水依晴,是慎国公府的嫡小姐,你可千万别因唤错名,致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啊!然而,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在心底深处,她还是希望能听到有人唤她的本名,如此一来,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的,是那个果断干练,偶尔犯花痴,犯些小迷糊的颜霏。
“退下,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目光徐徐从侍立在周围的宫人们身上扫过,煜冷冷地说了句。
“是!”
诸宫人施礼告退。
偌大的内殿之中,仅剩下他和她。
“你不想做自己吗?”转动身形,煜正面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启唇道:“告诉我,你不想做自己吗?”
“想!”颜霏迎上他淡然无波的眼神,爽利地回了句,但她紧接着道:“但是,我不能。”煜自然明白她话中之意,在这个世界,目前除过他和逍遥子前辈,还有能信得过的几人,再无人知道她的来历。
如果被些别有用心的人得知她是一抹来自异世的幽魂,附身在慎国公五小姐身上,那么于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灾祸。
就是慎国公夫妇,到时恐怕都不会载人他这个女儿。
想到这,煜心口处骤时一抽,跟着内心深处一道声音很肯定地告诉他:不,我不会让她面临那一天!
随着那声音消失,他不由轻舒口气。
淡淡地道:“在我面前,你完全可以做真正的自己。”颜霏眼睑微垂,低着头没有说话。久听不到她说话,煜盯视着她的头顶,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道:“伺候我宽衣沐浴。”既然已经引起他的兴趣,那么没再他失去兴趣前,他不会让她出事,也不许他出事。
颜霏这回可没有思想抛锚,她只是在想煜为何会问她那句话,而且为何说在他面前她可以做自己,是对自己有意思了吗?
怎么可能呢?
死妖孽不仅高冷,而且难以亲近,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
答应太皇太后赐婚,他顶多是不想自己母后太过劳心,才应下的婚事。
至于男女间的感情,就他那冷情冷xing样,怕是想都没有想过。
宽衣?他要自己帮她宽衣?
外袍不是被宫婢们伺候着脱了么?这会儿他却还叫自己宽衣,难不成他要沐浴,还打算要自己伺候他沐浴?澄澈的眸子眨啊眨,颜霏手指自己,懵懂地问:“摄政王,你要我帮你脱、衣?”煜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她这是装傻吗?自己明明说得很清楚,却还要相问,看来,是他这会子的态度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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