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大军,他独自坐在营帐中,梳理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阿如汗和巴尔藏身在大营不远处的一丛树林里,巴尔道:“王爷,你说那出手之人会是璟王么?”阿如汗背靠在树上,抬手捏了捏了眉心:“你觉得会是他么?”巴尔摇头,阿如汗道:“那你还问?”顿了顿,他接道:“这其中必有什么我们不知的缘由。”
“可是会是什么缘由?那人如果不是璟王,又会是哪个?”从随身携带的行囊中掏出块干粮,巴尔递向阿如汗,“王爷,你近两日没吃什么东西了,先坐下用些干粮,咱们再仔细想想夜相会去了哪里。”阿如汗摇头:“我不饿。”巴尔又递上水囊,阿如汗接过,仰头喝了两口,道:“歇会咱们就去那座最高的山脉。”
巴尔点头,将阿如汗递过来的水囊收好,道:“这会子想想,属下也觉得在那里极有可能找到夜相。”阿如汗双目微阖靠在树干上休息,未回答巴尔的话。
再说楚御寒,因朝军火炮轰击,他纵身跃离大石,就一路飘回了洞中。
“曦,我回来了。”凌曦躺在花毯上,呼吸匀称,还没有醒转过来,楚御寒坐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我本不想击晕你的,可我没得法子!”他唇角浮出抹笑,那笑容像是一道光芒,洁净而空明,仿若刚才在朝军大营中发生的一切,并非是他而为,“曦……”修长的手抬起,轻轻抚mo着凌曦的秀发,他的动作中有着无比的爱恋。
挂在唇角的笑容久久没有隐去,可是那笑在他语声渐止时,竟发生了变化,令人看之有着无穷的感伤,但在这感伤里,却又有着浓郁的温暖,就像黄昏时的最后的一缕夕照。
击晕凌曦,确实如楚御寒所说,他没得法子,因为他不想她看到自己被衷情蛊折磨的狼狈样子,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痛苦。
她只需承接他的爱,他的情就好。
似乎怕惊醒凌曦,楚御寒收回手,爱恋地望着她,没再说话。
日出日落,他动也未动,就这么静坐在凌曦身侧。
“曦,太阳落山了呢,明日过后,你就是我的,且永远是我的,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想到自己的情和爱明日就会凝结成血泪,自眉心处滴落,楚御寒的心瞬间就被幸福填满,但转瞬,那满满的幸福便被极致的痛楚所取代。
武功尽废,容颜苍老,四肢残缺,他会变成那样,会变成一只连废物都不如的怪物,留她在身边看着他,陪着他度过每一天,她是不嫌弃,她是满心满眼都是他,但他真就不在乎么?起身,他走至洞口,遥望向天际上升起的弯月,眼角渐显湿润。
忽然,楚御寒嘴角掀起抹自嘲的笑。
想那么多做什么,都走到这一步,再想其他有用么?
未来,有她相伴,比什么都好。
他爱她,就该和她在一起,别的全不用去在乎。
任何人都别想阻止,阻止她重回他身边!
回过头,楚御寒的目光凝聚在花毯上,她很快就会感受到他的爱,感受到他的情,也会感受到她自己的幸福,因为这一切全是他缔造的,是他楚御寒缔造的。她定会遵从他的意愿,用他赋予的力量,营造出属于他们的美好生活。
那时,她将永远永远深爱着他,发自心底深爱着他。
无论他武功尽废,容颜苍老,手脚残缺,全身伤病,她都不会介意丝毫。
“曦,此刻的我,武功无敌,貌若神明,心中有的只是你,且为你,我才变成这样!”楚御寒低声呢喃着靠近花毯,“过了今夜,我会残疾等死,丑陋不堪,被世人谩骂耻笑,唯有你对我不离不弃,永远爱我至深!”在花毯近旁止步,他默然半晌,接道:“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入了唐婉的圈套,不后悔服下衷情蛊。”
一躺着昏睡,一站着默然,时间的脚步依旧前行着,好似永远不知疲倦。
楚御寒的目光凝注在凌曦的容颜上,既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又希望时间快些行进,就在这样的矛盾中,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动了动手指,凌曦长睫微颤,就见她明眸缓缓睁了开。
“醒了!”楚御寒语声轻柔,目中浓情尽显。
凌曦坐起,朝周围扫视一圈,冷冷道:“我睡了多久?”楚御寒道:“没多久。”他的声音依旧轻柔而温暖,“饿了吧,”说着,他似变戏法一般手中多了只火红的果子,“我洗过的。”
凌曦看向他递过来的果子并未接,起身走出花毯,道:“我要离开。”
“有话等你吃了这果子再说。”楚御寒走向她,将果子塞入凌曦手里,“我不饿。”冷冷丢给他一句,凌曦随手就将果子扔在了地上。
楚御寒脸色变了变,道:“你非要这样吗?”凌曦不答,目光直直地望向洞外。
“这洞可是在峭壁上呢,只要你能离开,我不会加以阻止。”天快要亮了呢,经脉全被封的她,要想离开这里,除非能生出对翅膀,微微笑了笑,楚御寒接道:“等会一切都将成为过去,曦,我不会害你的。”
等会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凌曦不懂楚御寒这句话的意思,也没想弄明白这句话是何意,她此刻想的只是离开。
“你还是做回你自己吧!”默然半晌,凌曦回头看了楚御寒一眼,“现在的你再怎么与璟相像也不是他。”语落,她提步至洞口边沿,想都没想,直接在腕部一按,人立时消失不见,“曦!”楚御寒一惊,忙纵身从洞口跃出,就见凌曦就着一条极细的缆索,沿着峭壁向上攀爬着,他悬浮在空中,目中满是愕然。
待回过神,随着凌曦上升的速度,他亦往上漂浮,面无表情道:“你就这么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离开我?”凌曦边借助缆索往上攀爬,边声音清冷道:“我说了,我心里只有璟,而你刚刚也说得明白,只要我能离开,就不会加以阻止。”
楚御寒唇角噏动,终没有说话。
东方已渐显鱼白,就算她攀爬至峭壁之顶,也别想逃离他!
顺着峭壁,凌曦在晨阳完全升起之时,借助缆索攀上了峭壁之顶,放眼望去,这座峭壁所在的山脉,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中最高、最陡的一座。
凌曦轻喘了口气,准备提步下山,就听楚御寒道:“我做了这么多,你觉得我会真正放你离开吗?”身形一震,凌曦回过头:“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让人厌烦吗?”清冷的声音,厌烦的眼神,致楚御寒心口骤时一阵刺痛,“曦,我爱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啊!”
“可我讨厌你,明白不?”凌曦凝视着楚御寒,一字字道:“我再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一次,我的心不可分割,它里面永远不会有你的位置,别再做些没用的。”
“呵呵!”楚御寒轻笑出声:“不,你的心很快就属于我,它里面不会再有他人。”
凌曦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握紧,目中冷芒毕现。
“你没事吧?”阿如汗和巴尔一登上这座陡峭的山峰,就看到一青衫,一白衣相隔数丈远而站,脱口就问了句。凌曦转向他看了眼,心起疑惑:他怎么会来这里?阿如汗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咳了声,道:“随后我向你解释。”接着,他像是没看到楚御寒一般,又道:“走吧!”
“你们谁都不能走。”
楚御寒淡淡道。
“为何?”阿如汗挑眉道:“你不是璟王,为何要阻止夜相离开?”从凌曦的眸中,以及她刚才与楚御寒的对话中,阿如汗知道了那着一袭白衣,有着璟样貌的男子不是璟本人。楚御寒脸上挂着轻浅的笑,道:“我说不能离开就不能离开,没有为何。”
“你以为你是谁?”随着鲍南城的声音响起,一抹颀长的身影落在了凌曦身侧,“终于找到你了,可还好?”他关心的望着凌曦问道。
凌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顿了顿,她朝楚御寒望了眼,接着对鲍南城道:“我的经脉全被他封住了,帮我解开。”鲍南城点头,抬手就欲为她解。楚御寒眸光柔和,笑看向凌曦道:“你确定要他帮你解吗?”
他这话一出,鲍南城的动作立马停了下来。
“没事。”凌曦朝鲍南城摇了摇头,表示别听楚御寒的话,鲍南城踌躇,嗫嚅道:“万一,万一……”他不敢冒险,怕自个一旦出手有误,反致凌曦遇到生命危险。毕竟武学博大精深,各人封闭经脉的手法不同,解法自然也就不尽相同。
从兵士们口中,他得知那有着璟容貌的白衣人武功极高,倘若用凌曦的生命冒险,鲍南城自认自己做不到。
“帮我解。”凌曦目光决然,对鲍南城再次说道:“我不会有事,你放心便是。”
楚御寒双手负于身后,悠然而立。
“要她立刻死在你面前,你就动手试试。”
鲍南城的目光凝聚在楚御寒的脸上,怒视他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楚御寒嘴角挑起一缕微笑,这让他的脸宛若明月一般动人,淡淡道:“我是谁你无需知道。”熟料,凌曦在他音落的瞬间,咬牙道:“楚御寒,别让我瞧不起你!”
楚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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