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的目光如同她的声音一般坚定。
谋逆?什么谋逆,她知道这不过是眼前的帝王,是她最为敬重的兄长,随便给聂瑾鸿扣上的一个罪名罢了!
“你信他?你为什么要信他?”北堂鸣的目光在这一刻,深邃而锐利,就是他的声音,在这一刻也变得冷然无比:“他欺骗你的感情,你心里就不难过吗?”见紫鸢唇角噏动,却说不出话,他接道:“他近些日子与你交往密切,皇兄都知道,本以为他喜欢你,深爱着你,会在母后的寿宴上求旨赐婚,娶你为妻,但结果呢?他没有!”
紫鸢眸光渐显湿润:“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做妻?”
“可你喜欢他,他就必须得喜欢你!”
北堂鸣望向窗外,锐利的目光朝寂府方向瞥了一眼,语声森寒道。
“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他喜不喜欢我是他的自由!”她的心在滴血,他是喜欢她的,紫鸢相信,可就因为御案后的王者,她的兄长,才致他接受不了她,紫鸢“扑通”一声跪地,求道:“放过他!”
“起来,我叫你起来,听到了没有!”他疼爱有加的妹妹,为个不喜欢自己的男子,竟给自己下跪,北堂鸣瞬间情绪激动,声音不由拔高,“他不值得你喜欢,不值得你爱,更不值得你为他求情!”
紫鸢直直地跪在地上,凄声道:“他值得,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放过他!”说着,她拔下发髻上的金簪,抵在自己心口上,“放过他,否则,我,我……”
“你竟为个外人,用性命威胁皇兄?”北堂鸣愕然,他起身步出御案,欲找机会拿掉紫鸢抵在心口处的金簪,“放过他!”紫鸢从地上站起,退后两步,眸中含泪道:“皇兄,我不是威胁你,从小到大,你很疼我,我只是不想你再做错事,才,才不得不这么做,如果,如果你执意要取寂大哥性命,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称霸天下,真就那么重要?泪水自紫鸢脸颊上滴滴掉落,好痛,心好痛,看到她的泪水,北堂鸣身形站住,没再逼近。
傻丫头,这是做什么呢?
“紫鸢,别哭,皇兄都是为你好,别哭了!”北堂鸣说着,伸出手,道:“来,把金簪给皇兄,有话咱们好好说,乖,紫鸢,来,把金簪给皇兄!”
紫鸢摇头,又连连后退,直至背靠在一根圆柱上,“皇兄,我求你放过他,放过寂大哥!”北堂鸣沉默,紫鸢抵在心口上的金簪,倏地划向自己的腕部,顿时,殷红的鲜血自伤口处涌出:“皇兄,你已经害得他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为何还要揪住他不放?你想称霸天下,他一人怎能阻止得了你?紫鸢求你了,求你放过他!”
北堂鸣怔在原地,血,殷红的血刺痛了他的眼。
她都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心念电转间,他大步上前,趁紫鸢不注意之际,打落她手中的金簪,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方明黄绢帕,将那滴血的腕部,包扎了住,“是他告诉你的么?就因为这个,他才用感情伤害你,报复我对不对?”他的双手按在紫鸢肩膀上,一字字问道。
紫鸢眸中的泪水,如泉涌一般,她边摇头边颤声道:“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他只是不喜欢我,放过他,皇兄,你放过他好不好?”北堂鸣的手从她肩膀上拿离,随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他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发苦,“你是不是很鄙夷皇兄?鄙夷皇兄为了天下,不择手段的取人性命?”紫鸢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北堂鸣,任泪水滴滴滑落。
“皇兄是一国之主,皇兄有皇兄的志向,再者,皇兄不这么做,他国君主也会这么做的,否则,迟早有一日,我国会被他国吞噬掉,到那时,皇兄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说着,北堂鸣长叹口气,接道:“乖,回蘅芜殿,宣太医给你治伤去,无名的事,你别管了!”
“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野心,才用那些阴谋手段残害无辜之人!”
眸中泪水渐渐止住,紫鸢的话语如利剑一般,刺入北堂鸣心底深处。
“我没有,我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国家、未来被他国吞噬掉!”
北堂鸣吼道。
“借口,全都是你的借口!”紫鸢喃喃道:“你要是不放了寂大哥,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远嫁云国。”稳定住情绪,北堂鸣目中蕴出抹伤痛,道:“你就不怕伤母后的心么?与云国相互联姻,皇兄为的不过是促进两国间的关系,进而更为友好的相处下去……”
紫鸢笑了,只不过她的笑比哭还要痛苦:“皇兄,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以为楚帝也是傻子吗?你用手段除去了聂老将军,他倘若知道这个事实,你觉得云、雾两国能友好下去吗?或许他已知道你的阴谋,而你们又自欺欺人的以为对方不知道,用相互联姻做幌子,想要吞掉朝国……”
北堂鸣缓缓转过身,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在一起,他抑制,抑制自己不要冲到紫鸢面前,因为他怕,怕他心底燃起的怒火会将紫鸢杀死,良久,他的心绪才逐渐恢复平复,整个人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摆手道:“别说了,我不会把无名怎么样,你下去吧!”
“真的?你真的会放了寂大哥?”紫鸢眸色激动,向北堂鸣确认道。
“为你,我放过他。”
北堂鸣回她一句。
将死之人,放不放过有何区别?唇角勾起抹阴冷至极的笑,北堂鸣朝御案后走去。
“谢皇兄!”
裣衽一礼,紫鸢离去。
阳光明媚而温暖,凌曦乔装入雾国都城,听到人们谈论的话题,恨不得即刻就去寂府救聂瑾鸿,但她只有忍,忍到夜幕落下,方可行动。
她不想伤及无辜百姓,至于那些围堵在寂府周围的御林军,以及府内看押聂瑾鸿的暗卫高手,但凡敢阻止她救人,那么,送给他们的唯有一字——死!
凭借对凌曦心绪变化的感知力度,云澜变回原身,自江河而行。
水于他来说,就像是在自己家,其前行的速度尤为迅速。
他得快些见到她,不能让她遇到任何危险。
夜如期而至,云澜不知自己游过几条江河,不知自己在水下呆了几天,他只知凌曦就在这附近。
登时,他自水中窜出,身形也随之转化为人身。
月色下,周围景致如画,搜索脑中记忆,云澜知道了自己现在的位置——雾国都城外的杨鸣湖畔。
她在城中。
手按在心口处,他眼睛微微闭阖,感应凌曦眼下的具体方位。
城西,她正在向城西某处运轻功飘去,心下一喜,云澜睁开眼睛,提起轻功,准备飘向城中,身形却陡然顿住。
原本明月高照,这一刻,竟被层层乌云逐渐遮掩起来,只留下淡薄的银辉,倾照在大地上。
在他眼前数丈之外,站着四道高大的人影。
他们如山川一般,动也不动,静静地矗立在那,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黑色的劲装,在这淡薄的月下,只显出一个个模糊的轮廓,他们就像是夜中的幽灵。
云澜长身玉立,落落白衣,随风轻扬。
下雨了,他伸出手,感受着那丝丝缕缕的雨丝。
能知晓他会出现在这里,除过魔尊幽冥,不,应该是煜王,还能有谁?
他想怎样?想阻止他入城吗?
她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曝露,否则,煜王不会命令眼前这几只妖物,出现在此。
他会直接找到她,进而杀死她,致璟痛不欲生!
“我从不滥杀无辜。”云澜放下手,冷而通透的目光,望向那四个如同幽灵,矗立不动的身影,出声道。然,那四道影子,仍旧一动不动。
浓烈的死亡气息,持续从他们身上弥漫而出,似乎要将周围一切生息断绝。
他们仿若是地狱中的恶鬼,仅靠定定地凝视,就可以杀人于无形。
云澜嘴角勾起一抹轻浅的弧度,右掌中登时多出一把寒光森然的利剑。
黑夜中,猛地亮出这么道刺眼的光芒,顷刻间,令那四道身影动作起来,云澜手执利剑,一派淡然。
然,片刻后,四股强劲的风向他袭来。
提气,身形倏地腾空而起,就见四道身影同一时间,出现在他周围,将他围在了中心。
身法够快,看来有些能耐。
“出招!”其中一道身影开口,立时,另外三个他的同伴,齐向云澜发出攻击。
他们身上的杀气尤为可怕,招招凶狠,且诡异至极。
“想破坏魔尊的计划,先问问我等愿意与否!”那刚说话的黑影,再次张嘴道。
果真是煜王派遣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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