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陶玉阁的道上,只要有巡逻的御林军出现,少璟都会立马出手,为李贵人扫平路障。
沿途不知不觉间,倒下不少具尸体。
为何要下此狠手?
少璟心里没有答案。
压抑,是的,他在听李贵人说了他与废后,及楚御寒之间的事后,内心感到极其压抑。
而这种压抑之感,促使他没有丝毫耐心,与那些沿途巡逻的御林军侍卫周|旋。
因此,挥手间,他便要了那些御林军的性命。
“寒,你、我,还有你的废后之间,真有那么深的渊源么?”护送李贵人进到陶玉阁,少璟单手负于身后,站在一棵花树下,凝望着乾清宫方向,无声低语了句。
想不起来,他怎么就想不起一点点的往事呢?
谁能告诉他,究竟还有何事在他身上发生过?
致使他遗忘了一部分记忆。
浓黑如墨般的眉宇紧皱在一起,少璟用力回想,回想那些被他遗忘的往事。
心痛么?
感觉不到,他一丝半点也感觉不到心痛,他仅是压抑,是的,唯有无穷尽的压抑,宛若潮水般地朝他心房袭涌而来。
陶玉阁内,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皆已早早歇下。
四处寂静一片。
李贵人如幽灵一般,行至主屋门前停住脚,伸手轻轻一推,便进到室内。
“萧姐姐,我来看你了!”轻合上门,李贵人靠近萧嫔chuang前,嘴里发出阴测测的轻笑声。
夜幕落下,萧嫔挥退时雨回她自个屋休息,独自躺在chuang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候冷宫那边传出李贵人身死的消息。
熟料,消息尚未等到,房门却被人轻轻推开,受惊吓的她,立时起身坐在chuang尾,双臂抱膝,惊恐地看向来人。
她想唤时雨,唤陶玉阁中的奴才,奈何张开的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是你?你怎么……”心蕊公主听了她的话,明明很生气的,为何没有将李贵人赐死在冷宫?萧嫔确认声音的主人是李贵人后,刚涌上心头的恐惧之感,渐渐散去,她疑惑,疑惑心蕊公主因何没将李贵人赐死,一并疑惑李贵人是如何步出冷宫,畅通无阻地到了陶玉阁找她。
“萧姐姐,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看你啊?”李贵人慢慢抬起头,眸光似毒蛇的利齿一般,盯视着萧嫔,“来,朝妹妹脸上看看,看看你可还能认出我这个昔日好姐妹!”清凉的月色透过窗纱,照进屋内,映在李贵人不知何时扯掉包扎布的面孔上,那一道道狰狞、尚未愈合在一起的伤口,骤时跃入萧嫔眼里,“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萧嫔捂住嘴,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李妹妹,是谁,到底是谁划花了你的脸?”关切的语气,听在外人耳里,或许会心生感动,可被李贵人听到,却只觉萧嫔是幸灾乐祸,一个劲地嘲笑着她,“姐姐虽没去过冷宫,但是那里应该还是有宫人伺候的,告诉姐姐,这半天时间里,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情真意切的话语,一字一句自萧嫔嘴里溢出。
非但没安抚住李贵人,反令李贵人对她更加痛恨。
“都是你做的好事,这会子,你反倒做起好姐姐来了,啊?”李贵人拔下头上的银簪,紧攥掌心之中,逼近萧嫔面前,“你,你要干什么?我是真的关心你啊!”萧嫔不知李贵人握着发簪要作甚,但她有股子不好的预感,预感自己待会定会遭殃。
“我什么都不干,我过来找萧姐姐,就是想和姐姐单纯的叙叙旧。”说着,李贵人话语微顿,微微一笑,若在以前,她脸上此刻绽放出的笑容,就算算不上绝美倾城,最起码也令人迷醉得紧,然,事实上,她此刻脸上所呈现在萧嫔眼里的笑容,既恶心,又恐怖至极。
本就没长在一起的伤口,经她这么一笑,牵动脸部肌肉,登时,殷红的血水,从那道道伤口处往外涌出,“李妹妹,你脸上的伤流血了,快,容我给你找块布巾擦擦!”萧嫔知道了,她知道李贵人手握银簪,想干嘛了。
李贵人想毁她的容貌,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不可以,她不可以让李贵人毁她容貌,她还要凭借这幅容貌重获圣chong,心念电转间,萧嫔想从chuang上逃离,出门唤时雨,唤陶玉阁中的宫人过来救她,“你省省吧!能从冷宫一路畅通无阻地到陶玉阁,你觉得我会是一个人么?告诉你,眼下谁也救不了你!”李贵人不顾脸上鲜血滴落,更不顾那一阵阵痛感侵袭大脑,手握银簪,跪爬到chuang上,慢慢的移至萧嫔面前。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啊,李妹妹,今个发生在晨曦宫中的事,全是你一时鲁莽所为,与我没任何关系的,求你,求你别毁了我的脸,成么?”萧嫔眼里泪水滑落,苦求着李贵人放过她,“与你没关系?好个与你没关系,青碧、青桐两个丫头,都没有因皇上的问话,出卖我这个主子,而你呢,你可是我的好姐妹啊,且五年前毒害废后的事,是你拉上我一起做的,为何在皇上面前,却反咬我一口,你说啊?”说着,李贵人用手中紧握的银簪,在萧嫔脸上轻轻划了下。
“不要,李妹妹,不要……”萧嫔双眼紧闭,语声轻颤的厉害,“呵呵,瞧你胆小的,我还没动手呢,刚刚只是先和你玩了玩,就吓得你失去半条性命,啧啧,相比之下,我觉得我的胆量,强过你百倍!知道么?我脸上的划痕,全是我自个用这根银簪,一道一道划出的,当时,我可是连眼都没眨一下。”
萧嫔缓缓睁开眼,啜泣道:“我知道,我知道妹妹的胆量向来比我大……”
“闭嘴,我胆量大,用不着你来夸!”李贵人瞪向萧嫔,怒喝一声,接着狠狠地扇了萧嫔一巴掌,“为了不被心蕊公主杀死,为了能留条jian命,找你这个jian人报仇,容貌毁了,我觉得值,而且很值!被皇上贬入冷宫,家人被发配边疆服劳役,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完了。是你,都是你害得,如果不是你反咬我一口,我和我的家人何至于落到现在这样的惨境!可你倒好,仅被皇上降了位份,其他事一点也没有,”
“这不公平,你知道不?这一点都不公平,我这个从犯为当年的所作所为遭到报应,而你这个主犯,却逃过一劫,既然皇上不治罪于你,那么便由我亲手送你下地狱!”话一说完,不等萧嫔再发出求饶声,李贵人手上的银簪已深深划入她脸上的皮肉里,疼痛、绝望使得萧嫔长大的嘴一句声音也发不出,“我给自个脸上划了四道血口子,你呢,就翻倍吧!要不然,难解我心里的怒与恨!”
银簪划破皮肉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里,清晰地在屋内响着,“听听,这划破皮肉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李贵人一手抓住萧嫔头上的发髻,一手紧握银簪,在其脸上用力划着,萧嫔伸出双手反抗,欲推开李贵人,却因为她坐在chuang尾靠墙处,加之李贵人不知哪来的超大气力,挤压的她根本没可奈何,待萧嫔左右两张脸上的血口子划够数,李贵人甩手松开了她的发丝,然后退至chuang边,勾唇站到了地上。
“很痛是不是?说,你是不是很痛?”
双臂环xiong,李贵人厉声问萧嫔。
屋外,少璟在花树下默然站了会,忽听到萧嫔屋里传出的对话声,登时身形一震,转身步向那屋门口。
时雨的房间,在萧嫔隔壁,因晚间时不时要服侍主子起夜,所以她不敢睡得太死。
萧嫔被降为常在,身边服侍的宫婢,说来也就她一个可信的,陶玉阁这边原有的其他宫人,根本就不把萧嫔放眼里。
主子落难,奴才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也只能认命陪自家主子一起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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