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津城的第一年,程琬过得很苦。
这一年。每个月的十五号,她都会抽空回一趟江丰市,没有告诉任何人,去江丰监狱,探视程度,可无一例外,程度都拒绝了。后来连狱警都说,小姑娘,你别来了,他都狠下心不见你了,你不要做无用功了。
之后,程琬真的就这样放弃了。
是啊,她真的要往前看了。于是她再也没有去江丰监狱。
她拼了命的学习,用奖学金来养活自己,除此之外还去培训机构当美术助教。另外空闲的时候,她会去人民广场摆摊替游客画素描头像。
冬天的津城,真是冰冷的刺骨,而且天黑的有些早。
程琬替最后一个游客画完肖像后,趁天还没有黑,她早早收了摊,似乎是要下雪的节奏,因为起风了。
得赶紧了。
她蹲着身子收拾着笔盒里的铅笔,旁边的笔记本北风吹开了好几页,一张相片被风吹起,程琬心里一阵慌,她似乎还看得见半空相片上程度的笑容。
她顾不得散落一地的铅笔,她跟着风去追逐那张相片。
跑进人群中,风渐渐停止,她看见相片慢慢落下,她心一喜,可前方一只手率先拿住了相片。
那人很高,程琬都要仰头看他。
待那人转过身,程琬有些惊讶,竟然是楚冬,自从火车站分别后,他们就没有见过面了。程琬以为他们就像是世界里两颗渺小的尘埃,随风而散,永不相见。
“应琬?”楚冬竟然也记得她的名字。
“能把相片还给我吗?那是我的。”
楚冬这时才仔细看了看相片,里面有应琬,旁边是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他们很亲密。
楚冬多嘴了一句,“男朋友?”
程琬眼神一黯,“不是。”
没错过程琬眼里的灰暗,他感到万分抱歉,“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程琬表示没事,但还是为了表示感谢,“我在那边摆摊画肖像,本来准备收摊,你如果不急,我可以替你画一幅画,表示感谢。”
他当然应允。
楚冬是津城传媒大学播音系的学生,离江丰美院津城校区很近。
他喜欢程琬,一见钟情,在火车上,她看向窗外的银杏叶的眼神,楚冬感觉到了她有故事。
他本以为,他们就只是匆匆一瞥的过客,没想到会再次重逢。
程琬在很久以后回想,她当初为什么会答应楚冬的求婚,楚冬追了她两年,她不是没有动摇,只是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男人的背影,迟迟没有离开。
她记得楚冬求婚时借用了马克·李维《偷影子的人》里的一段话,“我只是你生活里的一个影子,你却在我的生命里占有重要地位。如果我只是个单纯的过客,为何要让我闯入你的生活?我千百次想过要离开你,但仅凭一己之力我做不到。”
在程琬和楚冬读研究生的第二年,他们结婚了。
令程琬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怀孕了。她觉得,楚冬和孩子是她的救赎。没有楚冬,程琬觉得她可能闭着眼,像个在深海里溺水的人,在某个角落,慢慢下沉,度过一生。
楚冬知道她有故事,可他从来不会问,他是个知趣懂得分寸的男人,他会等程琬亲口跟他说,如果不说,那也没关系,那不重要,那只是程琬的过去,他在乎的,只有他和程琬的未来。
上天眷顾程琬,让楚冬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就像初春第一缕带有暖意的阳光,她拨开迷雾,向对方走去。
楚冬接到徐易川电话的时候,刚好下班回家。徐易川在电话里说,她心情不太好,他把她放在小区外的马路边了,如果楚冬碰到她了,记得接她回家。
楚冬挂掉电话就看见路边的妻子,他下了车,拨通了她的电话,“琬琬,我看到你了,一起回家吧。”
他看见程琬回头,没有犹豫地向他走来,电话里头她的声音很轻松,“好,一起回家。”
程琬走近楚冬,楚冬笑着张开怀抱,他没错过她睫毛上挂着的一滴泪珠,程琬扑进他怀里,用力汲取他身上的味道,很温暖,让她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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