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山野间,一处茅屋之前,坐在藤编的椅子上,沥楚夜轻轻吐了一口浊气,这是自从宴宴与龙凌大婚之后,不知道第几次回忆从前。《纯文字首发》舒殢殩獍
缓缓的抬起那在日光下显得干净无比的手,却似乎还能够闻到血腥味弥漫。
当日双胞胎被门中人带走之后,没人知道他沥楚夜的心里有多么的煎熬,那两个小家伙虽说不是他的孩子,但爱屋及乌的所在,却同样被他视为珍宝。
宴宴的孩子,身上流着她的血液,让他如何能够不重视,不疼爱。
但就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到最后才发现门中人的心思,而沥楚夜绝对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会将那两个小家伙交给沥楚痕。沥楚痕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他沥楚夜更加了解,从小他就能够忍辱负重的活在皇宫,让所有人都对他放松了戒备,那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而且他也深深的知道,沥楚痕与宴宴之间的嫌隙,已经根深蒂固到无人能解。可就是因为自己的大意,竟然让那两个小家伙身陷囹圄,生死不明。
他一路追踪,放弃了所有逍遥门的渠道,躲过了所有无极殿的眼线,他不想隐瞒,但是却必须要隐瞒,他不想让宴宴知道,她那么信任的自己,却将她的孩子给弄丢了,甚至有生命的危险。
沥楚夜从来没想到过,亏他聪明一世,结果却反被聪明误,他对宴宴的心思,即便不说,相信外人也都了解,可逍遥门这次做的事,却让他悔恨了终生。
终于在他知道了双胞胎的消息时候,赶了过去,却仍旧晚了一步,无极殿早就已经先他一步将那两个小家伙找到,同时那双胞胎在沥粤军营里面做的事,他也都看在眼里。
沥楚痕做的这一切,他无法放纵,况且他与沥楚痕之间虽无冤仇,但是彼此也都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所以当他最后赶到山谷的时候,恰好与宴宴和龙凌同时间到达,三国之战,到最后是必须要有一个了解。
龙凌不出手则已,出手绝对是毫不留情,而宴宴绝对会与他并肩而立,睥睨天下的女子。
那么他沥楚夜就只能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拼死一搏,还给他们一个安定。
自然,沥楚痕当年在珍珠岛的时候,就已经被月亭设计陷害丢了一身的武艺,而他现在身上所有的内力,也不过是这三四年间苦学不止得来的,又怎么能够与他们三人相比。
沥楚夜这次是铁了心的要与他之间做个了断,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宴宴。最后的结果,不用说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即便那些保护着沥楚痕出来的暗卫再厉害,又如何能够对付的了三个武功绝顶的人。
沥楚夜永远都忘不了,那些日子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看到了宴宴眼里的心疼以及她的包容,他知道对于双胞胎身陷险境的事情,她肯定不会责怪,但是他却无法走过自己心坎中的那一关。
当看到沥楚痕奄奄一息的被月想容抱在怀里的时候,当他看到沥楚痕在弥留之际流露出的悔恨时候,苦涩难挡。
特别是当时他的身后,还站着那一对璧人般存在的佳偶,他无法无动于衷。沥楚痕做错的事情太多太多,但是哪怕这样,说到底他也是父皇的儿子,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当宴宴和龙凌离去之后,沥楚夜踱步到月想容的面前,看着曾经享尽荣华的公主,沦落到军营,最后亲手杀了她仍旧爱慕的男子,道:“把他交给我吧!”
都是苦心人,也无非都是为了一个情字,伤人伤己,最后伤透了心。
月想容双眸涣散的瞟了一眼沥楚夜,蠕动唇角,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三王爷,我是不是做错了…”
其实她的心底是恨沥楚痕的,恨他当年那么狠心的就将自己送到了军营,恨他不顾曾经的美好,即便两人之间没有真正的情爱,但是她也却是为了他放弃了月弦的一切,只身来到沥粤,就算她心思不正,想过利用他,但若是不爱,又怎么会走的这么坚决。
沥楚夜对于月想容的问题不置可否,他根本没有立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毕竟将他逼上绝路的并不止她的匕首,还有他们所有人。
月想容惨淡一下,有着狰狞疤痕的脸蛋抬起看着沥楚夜,“三王爷,可否将我们合葬在一起?”
她月想容曾经是身份高贵的公主,但是一切都被父皇给毁了,可上天还是垂怜了她,让她在自己最不堪的时候遇见了沥楚痕,她私心的想要利用他,想要让他为自己报仇,但是这天下男子千万,当时国家三分天下,帝王也不止他一个,但偏偏她月想容就是想跟着他,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可当她被送到军营后,发生的一切,却让她如遭雷击,这一生就生生的毁在了他的手里,现在这个男人就躺在自己的怀里,身体的温度在剥离,为什么她明明报了仇,却心如刀割。
“好!”
沥楚夜看着月想容坚定的神色,自然明白她的想法,此时此刻,这天下间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左右他逐渐冰封的心。
山谷内,飘荡着缕缕清风,沥楚夜双鬓带着斑白,负手而立,片刻后一步步有些凌乱的离开了山谷,而他的背后,有一处高于地平线的土丘,泥土的气息随着空气逐渐散开,两个人永久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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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夹杂着干爽的秋风吹拂到沥楚夜的身上,须臾间缕缕白发映入眼帘。轻轻拈起发丝在手里摩挲,沥楚夜眼底袭上巨大的痛楚。
遥看天际,不禁暗忖,这满头白发是否就是当初他亲手了结逍遥门所有兄弟姐妹后,老天给他的惩罚。
他可以放纵门中人在江湖上各种胡作非为,他可以放任门中人在自己面前没大没小,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他们口口声声是为了他好,到最后却动了害人的心思,尤其是与宴宴有关的心思。
当他在山谷内与宴宴和龙凌分道扬镳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生活她的爱人,全部已经落定,而他终究是要远离她,不让她为难的。
没人知道当他浴血走出逍遥门的时候,那弥漫在空气中令人晕厥的血腥味道有多么浓烈,也没人看到那逍遥门内,曾经与他一起谈笑风生杯酒交加的属下死的有多么惨烈。
他耗费了全身的内力,拿出与他们同归于尽的狠戾,他成功了,他成功的将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逍遥门,一夕之间毁灭,眨眼间消失在江湖名册内。
一把火点燃了逍遥门的总部,那随风起舞的火焰,像是一朵朵火中之莲,在沥楚夜的身后绽放出绝美的姿态。
而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一头黑发却在眨眼可见的速度寸寸成雪,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沥楚夜,成功的将自己逼到了绝境,让自己变成了无血无泪无心无爱的行尸走肉。
端看着手里的白发,连同那剑眉都变成了雪白的沥楚夜,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这头白发,是他一生最可笑的见证。
龙宴国京城,那一场旷世婚礼,他有去参加,但是却带着斗笠隐匿在人群中,他不能让宴宴看到这样的自己,他不能让她有任何分神。
她是龙凌的,这一点沥楚夜早就知道!
这世间,从没有任何人能够清楚的说出爱情是什么,也许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矣让你爱上她,直到万劫不复。
而对于沥楚夜来说,爱上宴宴则是因为年少时那个娇小令人心疼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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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龙宴京城内,阖家欢乐,百姓安居,不论曾经的战乱给这些善良的百姓带来了多么痛苦的绝望,但是一切都在平定后,恢复祥和。
身边跟着凌竹和凌黑的两个小家伙,在京城内开心的四处流窜,而且还不时的张望着远方,好似在等着什么人。
父皇和母后的婚礼已经结束了两个月,但是当日那情形给所有前去瞻仰的人,一辈子无法磨灭的印象。
而他们两个的名字也正式更改为龙月瑄和龙月傲,自然龙月傲就是龙宴国的太子,而龙月瑄则是龙宴国的长公主。
此时他们两个来到京城大街上,一是为了出宫透透气,二是来接人的,紫灵姨参加完父皇和母后的婚礼就跟着范叔叔回到了沥粤,这不两个月的时间,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紫灵姨和范叔叔一同回到龙宴来省亲,两个小家伙自然是高兴。
本来当时父皇和母后忙于天下大事,跟在他们身边时间最多的就是紫灵姨,他们也是打从心里喜欢,知道她要回来,自然软磨硬泡的让父皇答应他们来接应。
凌黑和凌竹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两个小家伙身边,虽说现在天下安定,基本上一切事情都被无极殿所掌握,他们之前所在的冥宫,也早已经归属到无极殿的旗下,这天下还有谁不知道龙宴国的皇后就是无极殿的主子,除非是不长眼的人还敢跟他们作对,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要尽忠职守的保护着。
“怎么还不来?”
龙月瑄有些着急的嘟着嘴,看着前方川流不息的百姓,但就是看不到他们想念的紫姨和范叔叔的身影。
“着什么急?又不是飞来的!”
龙月傲淡然的瞥了一眼身边的妹妹,依旧是孤傲的性子。
两大两小在京城街道上,虽说没有表明身份,但是当时帝王帝后的婚礼也有不少百姓去参加,自然是认得这太子和公主的。
而另一边那代表着高贵的鎏金垂苏步辇也缓缓驶来,两个小家伙“嗷”的一声就窜了出去,直接奔着步辇而上,看都不看就一个扑到紫灵怀里,一个扑到范剑怀里。
范剑自然还是那个德行,但此时却有些紧张的叫唤着:“瑄儿瑄儿,你小心,灵儿怀孕了!”
怀孕了?!
这么说他们就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凌竹和凌黑闻言也在步辇外笑了出来,还真是巧呢,皇后也刚刚查到再次怀孕,这边紫灵也怀孕了。
高头大马牵着步辇慢慢的像皇宫内驶去,而就在那步辇侧面的窗帘随着马匹行走而翻动的时候,一个人与步辇错身而过,眼尖的龙月瑄看到后,立刻将小脑袋伸到步辇外面,看着那背影,皱着小眉头半天不能回神。
“瑄儿?看什么呢?”
似乎是怀孕的缘故,紫灵的脸色看起来红润健康,对龙月瑄更是慈爱的不行,也对于她的举动有些担心,那小身子都快爬出窗口了,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龙月瑄拧着眉,有些疑惑又有些苦恼的说道:“我好像看到夜叔叔了!”
夜叔叔?!
沥楚夜?!
那个男人连皇后的大婚都没有参加,甚至之后再没有出现过,皇后似乎想过找他,但后来事情又不了了之,现在瑄儿说看到沥楚夜了,范剑和紫灵同时都诧异的看着对方。
“瑄儿,确定吗?”范剑认真的看着龙月瑄,如果真是沥楚夜,那皇后知道的话,会高兴的。
龙月瑄摇摇头,“不确定,因为那个人的背影看着很像夜叔叔,但是他是白头发,但夜叔叔是黑发的,夜叔叔怎么会那么老,肯定是我看错了!”
许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夜叔叔会变成发白一样,龙月瑄直接就否定了自己看到的一切,而年纪尚轻的她,还不了解什么叫做一夜白头。
皇宫内,桃月宴和龙凌相濡以沫的生活了两个月,其实自从大婚之后,两个人才算是真正的生活在一起,但就是那么的和谐,甚至连吵嘴都没有过。
四年前桃月宴坠崖消失,直到她带着双胞胎回来,龙凌是自责的,毕竟那是他们的孩子,但是自己身为父亲却没有见证他们的成长。
但如今不一样,几日前宴儿吃睡不好,太医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再次怀孕,而这让龙凌欣喜莫名,他这一次一定要从头到尾好好的照顾宴儿,绝对不让她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
“宴儿,累不累?”
其实此刻两人正在皇宫内院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小家伙代表他们两个去接范剑和紫灵回来,虽然说完全不必如此麻烦,但毕竟范剑代表的沥粤国,而他们的身份是沥粤的王和王后,自然不能有所怠慢落人闲话。
当然关上门来说,范剑还是曾经那个一惊一乍,喜欢叫桃月宴老乡的男人,而紫灵也依旧是那个以桃月宴主子马首是瞻的小丫头。
桃月宴笑看着龙凌,有些揶揄的说道:“这么点路,哪里会累,你太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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