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韵致的航班当天上午准时抵达北京,孙长青亲自至机场迎接。
同行的还有此次的病人家属,孙长青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何一向深居简出的谭明朗竟坚持要与他同来。
他在等待欧韵致出闸的间隙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谭明朗闲聊,忆起欧韵致爱女百日宴当日的盛况,时至今日仍不忘感慨地发表评论:“豪门一席宴,蓬门三年粮。依我说欧韵致哪里还需要出来抛头露面?说句不中听的,若不是这次有您和谭部长的面子,我还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谭明朗没有发表意见。
他自知道欧韵致究竟是为什么而来,她一向都是个相当重感情的女孩子。
汹涌的人潮自闸口蜂拥而出,但谭明朗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欧韵致。
她打扮得十分新潮。一袭黑色的长大衣,衣裳的下摆松松蓬起,下身着一条同色阔腿裤,鼻梁上架一副大墨镜,手上挽着的是有价无市的黑色铂金包,这样的装扮,再加上那一副原本就已至为出色的皮囊,随随便便地往人群里一站,已是一派龙章凤姿的风范。
就连谭明朗也没有料到,当初那个青春靓丽的小女孩能长成今天这样光芒夺目的模样。
他甚至没有去看她眼睛的勇气。
孙长青却早已热情地迎了上去,一面客气地去接欧韵致的行李一面笑容可掬地道:“来来谭少,我给您介绍,这就是我跟您常说的欧医生……”
欧韵致哪儿会如此托大?
她一面不着痕迹地隔开孙长青的手一面笑眯眯地道:“不用介绍了孙院长,我和谭少认识的……”那语气自然的仿佛他就真的只是她的某个旧相识一般。
谭明朗的呼吸一滞。
他俯身提起欧韵致放在脚边的行李,刚说了一句:“走吧……”周世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准时呀?”欧韵致一面往扶梯走一面笑道。
周世礼的语气得意:“那是自然!”他说,“北京今天的天气怎样?是不是很冷啊?”
欧韵致答:“我还没有走出机场呢……”说话的时候语气调笑,显然是笑话他的心急。
电话那头的周世礼也笑了起来。
两人一路说着嘘寒问暖的话,直至走到地下车库,上了车,周世礼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但挂断之前仍不忘锲而不舍地同她强调:“拜拜,记得我爱你……”
欧韵致低低地“嗯”了声。
原本是想说一句“我也是”的,可是当着陌生人的面,她有些难以启齿。
她收起了手机。
坐在车子前排的谭明朗自后视镜里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欧韵致只当没瞧见,并不愿和旧情人作出这样藕断丝连的姿态来。听身旁的孙长青问道:“是周先生吗?他对你可真着紧!”她不由得笑出来,道:“也不是的,他只是这阵子比较闲而已……”
“你还别‘不是’!”孙长青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前阵子在香港的时候,我们可都是见识到了周先生有多么疼老婆的……”
欧韵致抿着嘴巴笑。
一路上谭明朗都没怎么说话,倒是孙长青,不停地向她介绍医院的近况,现下国内的医疗资源越发紧张,上次孙长青在港时就曾经向周世礼提及兴建京郊分院的事情,借机获取周世礼的资金支持,欧韵致是知道这件事的。
两人一路说着话,车子下了高架,很快停在了门诊部的大楼前。
真好久不曾回来了!有相熟的同事在大楼内见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有心要上前招呼,可忆起之前媒体对周家的盛大报道,就又有些踌躇。倒是她的一个女学生,大老远地看见自己的老师回来,直激动得小兔子一般,撒腿就向她奔了过来!
欧韵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有了这吃螃蟹的第一人,其余人等很快围上来,大家笑着询问她和宝宝的近况,她都耐心回答,笑闹了好一会儿才得以抽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侯嘉上早已命人将陈心媛最新的检查报告放到了她的办公桌上。她手捂着一盏热茶一页一页地翻着,还没等看完,已经变了脸色。
起身直奔孙长青的院长办公室!
孙长青才刚刚在高背椅上坐下来,一口气没喘匀,抬头见是她,立即就站起来道:“韵致怎么啦……”
欧韵致抖抖手里的报告。
“这是怎么回事?你之前并没有告诉我陈心媛的孩子也有问题!”
孙长青心知肚明。
可是病人及病人家属都非常坚定地指定欧韵致为主治医师,对方的来头那么大,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医院院长能够左右的?
他硬着皮对欧韵致说道:“这话我之前已经对病人和病人家属说过了……”
“那你也跟他们说过这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存活?”欧韵致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室间隔缺损!永存动脉干!双肺动脉发育不良!永存左上腔静脉……这孩子根本是复杂先心!这么多缺陷,当初发现的时候就应当果断终止妊娠,为什么还拖到现在?”
孙长青从未见欧韵致发这么大火!
他一时间有些怔忡,愣了好几秒钟才讷讷地解释:“孩子的母亲坚持要生下来,我们也说服不了。这些贵夫人根本就不会听我们的意见。再说了,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打掉了这一个,下一个也不一定健康,还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这一次还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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