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帝扫了一遍后道:“夜风当真是国之栋梁,事事为朕着想,事事为国着想,这分心思实为难得,实不枉这段日子朕对夜风的信任!”
明云裳早前就知道天顺帝必会生疑,再加之京中之事的扰乱,其它人的进言,天顺帝之前就算是信她只怕也会生出算计她的法子,而容景遇更会从中挑拔,弄不好还会把魔教的事情捅了出来,她和郁梦离思前想后,决定列出这样的细节向天顺帝表忠心。
她和郁梦离都是读心的高手,对天顺帝的性子更是摸透了,知道他喜欢听什么样的话,便索性将在燕州和宿州发生的事情列下来,去掉不能说的,再套上精彩的说词,便有了这本小册子。
她一看到天顺帝的样子,就知道这本册子的作用只怕比她预期的还要好,她当即躬身道:“微臣的职责便是为皇上分忧,这些都只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天顺帝见她眉眼淡淡,并没有一分因他夸奖而生出一分骄傲,他便觉得她更为难得了,他缓缓地道:“甚好,甚好,朕得夜风这样一个良臣,何愁国不富民不强!”
“微臣之力尚小。”明云裳轻声道:“还需要更多的臣子竭力为皇上办事。”
天顺帝的眸子里满是欢喜,他看着明云裳道:“你刚当上左相时,朕便赐了你那个宅子,当时你不肯要,今日朕便让人把房契等物全部给你,那座宅子便是你的,你和婷韵大婚,朕还有厚礼送上!”
明云裳抬眸道:“皇上,郡主之事……”
“你就不要再推脱了。”天顺帝长叹一口气道:“朕知道你并不喜欢朕的那个妹子,可是她却是朕的亲妹子,她对你的心思你也是知晓的,以前纵然有错,可是这世上谁不会犯个错?再则朕近日细细观察她,觉得她的性子比之前已经收敛了不少,也温驯了些,日后也必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明云裳有苦难言,在她的心里,她倒更盼着婷韵是以前那种骄纵的性子,然后惹下一堆的事情,也好让她有借口辞掉这门婚事,而今婷韵那副温婉的样子,她看到就觉得头痛。她若是男子,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她也认了,可是她偏偏是个女子。
婷韵如今这般钟情于她,日后她的真实身份一揭穿,婷韵只怕会恨她入骨!她是个极为拒绝人的人,可是遇到天顺帝和婷韵这一对宝货,她觉得不管是什么拒绝的法子,也没用。
她长叹一口气道:“皇上,微臣怕委屈了公主!”
“你不是怕委屈了她,是怕她给你的清音受委屈。”天顺帝看着她道:“这件事情,朕也早就替你想好了,婷韵嫁过去之后,便封清音为一口诰命夫人,赐顶戴花环,宫里行走,在家中自有了骨气,也能和婷韵平起平坐。”
明云裳闻言暗叹倒霉,他都将这些算计好了,她只怕是不管怎么推脱也推脱不掉了,婷韵是娶定了。
天顺帝见明云裳还苦着一张脸,心里倒也有些恼了,当下便道:“朕只有这一个妹子,对你说尽了好话,到如今,你难道连朕的面子也不给吗?”
“微臣不敢。”明云裳微微低着头道:“微臣娶公主便是。”
天顺帝淡淡地道:“有一句话本来朕不该说的,可是如今还是觉得说了比较妥当,你是白衣出身,朕很是喜欢,但是你若是做不了朕的妹夫的话,就算是朕应了你再多,到时候也难免会生疑,有些事情纵然交给你去做,朕心里还是会有些担忧。”
明云裳轻声道:“皇上的意思微臣明白了,微臣会早日来迎娶公主,必会对她珍而视之。”
天顺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如此甚好,朕也希望你们能幸福,而你和婷韵的婚事,也就不要再拖下去了,婷韵的嫁妆,朕早已替她备好。你回来之前,朕已让国师看好了日子,三日后便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你们那天便成亲吧!”
明云裳知道天顺帝这样安排是怕她生变,恐日长梦多,她知道推不掉这门婚事的时候便也不再去推,当下便谢恩道:“谢主隆恩!”
天顺帝轻轻点了点头后微笑道:“夜风,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他说罢,轻轻拍了拍明云裳的肩膀。
明云裳微笑不语,眸子里也是淡淡的笑意。
这桩婚事就这样彻底定了下来,明云裳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走出御书房时,不期然遇到了容景遇,他依旧一袭白衣,看起来儒雅无双,只是整个人瘦了一些,因着那一分瘦,倒更多了一分出尘之姿。
容景遇见她只是悠然一笑,却并没有说话,直接进了御书房。
明云裳已有半年未曾见他,以前每次一见到他,两人都少不了斗嘴一番,如今这样擦肩而过,倒让她觉得有些不太适应,转念一想,她和他从来都站在对立面,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说的,如今这样倒是一件好事。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大步走了出去,宫里的那些太监早知道她和婷韵之事,几乎每人见到她都要说恭喜的话,她却觉得有些苦不堪言。
郁梦离回到兰陵王府时,兰陵王正在院子里等他,他从容而进,直接无视兰陵王,兰陵王怒道:“出门一趟,更长本事了,见到本王连礼也不会行了吗?”
郁梦离淡淡地道:“我每次从外面回来,父王都会有所训示,可是我却又觉得那些训示说到底也不过是父王的私心,父王心里对我一直存有偏见,我自也知晓。而从小到大,父王的训斥我已听多,听来听去,左右也不过是鸡蛋里挑骨头,以及在孝道上大做文章。我觉得再听下去已没有那个必要,而且皇上上次也说了,父王的年事已高,我是世袭的兰陵王,也能独挡一面,再不需要父王的教导了。”
他这些年来对兰陵王一直忍让有加,原本也不过是让兰陵王小瞧他,让他能安心做他的事情,暗地里却已慢慢的蚕食兰陵王的势力,培养自己的实力。
而今他的身子大好,属于他的力量也已经成形,兰陵王府于他,再也困不住了,他自也不需要太顾忌兰陵王。
兰陵王闻言脸色大变,他暴怒道:“你今倒长本事了,竟敢这样跟本王说话,本王不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做兰陵王!”
郁梦离的嘴角微扬道:“这样的话父王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也早就记下,只是父王英明一世,在这件事情上却有些糊涂,皇上早已对父王看不过眼了,父王觉得你还能活很久吗?”
兰陵王闻言脸色大变,郁梦离又缓缓地道:“我猜父王今日里这里等我,原本并不想教训我,而是想和我好好说几句话,可是却又习惯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习惯我今日的顶嘴。但是我也想告诉父王,今时已不同往日,父王心思有所转变,我的心思也一样会变,我再不会像儿时一样变着法子讨父王欢心。”
兰陵王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很早以前就知道郁梦离是他所有的儿子中间最为聪明的一个,这些年来他数次要杀他,却都被他躲了过去,今日听到郁梦离的话后他才知道,他的这个儿子一直都懂他的心思,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杀不了郁梦离的真正原因。
兰陵王怒道:“逆子,你如今是得势了,可是你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觉得皇帝会真心对你好?说到底,你和兰陵王府时不可分割的,兰陵王府若有事,你一定也逃不掉!”
郁梦离依旧云淡风轻地道:“这是父王的看法,我也不觉得有错,但是最终事情会如何发展,父王,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兰陵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道:“我做你父亲的一天,你就得听我的话一天,今日里先在这里站上一日。”
郁梦离冷笑道:“父王何曾是我的父亲?”他说完这句话大步便朝前走去。
兰陵王的眼里怒气转浓,伸手一把将他抓住道:“今日里本王再教教你如何为人子!”他的话一说完,扬掌便朝郁梦离扇去,郁梦离一把将他的手抓住,兰陵王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手上立时传来了剧痛,他痛的脸变了形。
郁梦离的手微微一动,便听到了骨折的声音,兰陵王也不愧为一代战神,他抬起一脚就朝梦离踢去,郁梦离的身子往后疾撤,他的脚便贴着郁梦离的脸飞了出去,他的眼里满是惊讶的道:“难怪你如此嚣张,何时有了这样的本事?”
他的脚落下,勾动了郁梦离的斗蓬,斗蓬落下,露出了郁梦离的倾城之容,那双微微上飞的眼睛里分明透着浓浓的不屑。
兰陵王看到他的样子再次一惊,只觉得他的模样比起之前更有了一分神采,脸上的青紫已经不见,看起来极为健康,再也没有之前的病态。那般站在那里的样子,分明透着浓浓的自信,那挺拔的身姿,如一棵苍劲的松树,整个人既有男子的阳刚之色,又透着无尽的风流。
郁梦离冷笑道:“父王从未认真的关心过我,此时自也不需要你来管!”他斜着眼睛看了兰陵王一眼,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寒茫,刺得兰陵王一阵难受。
他只有半载未曾见到兰陵王,却见他和之前相比已民显得苍老了不少,发际间已隐隐能看到白发,那张脸上虽然依旧坚毅,却已有了几分困苦之色。他知道宿州之事对兰陵王的影响不小,而兰陵王和容景遇私底下必定有频繁的往来,否则魔教必不会配合生事。
而那一次事情容景遇虽然败了,但是只是失去魔教罢了,而兰陵王就是动了根基。兰陵王手下的大军,宿州占去七成,其余的三成根本就成不了事。他知道兰陵王私底下还有些军队,只是上次变法之时明云裳将薜子通杀了,兰陵王的田地全部都充了公,兰陵王虽然这些年来累积了不少的财富,但是终究有限,失了金钱的支柱,难极难再支撑下去的。
郁梦离虽然觉得如今的兰陵王有些可怜,却又觉得他实在是活该,他不再理会兰陵王便大步走回他的住处。
仲秋就跟在郁梦离的身后,看到郁梦离今日里这样对兰陵王,他心里一阵畅快,这些年来郁梦离一直对兰陵王隐忍有加,今日里这般发泄出来实在是太过瘾了,他走到兰陵王的身边道:“王爷,做人还是不要太过,否则一定会有报应的。”
兰陵王闻言气得脸色铁青,仲秋却不再理他,冷笑一声便扬长而去。
今日之事,仲秋最是开心,王府的战争在今日里郁梦离发威后算是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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