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胜的声音和阮小竹的声音同时响起。
御书房中站着的几个大臣看到阮小竹,都愣了一下,长公主怎么能擅闯御书房,这实在是大不敬啊,不过想到今上对长公主的态度,他们都悄悄地低下头,装死。
长公主一看就来势汹汹,恐怕是姐弟两个打架呢,他们外人还是不要掺和了,趟皇家的浑水,那可是拿着自己的脑袋在玩啊。
阮珣不防这个时候听到阮小竹的声音,她都多久没出紫竹宫了,他还当她已经想通了,却原来还是以前那副隐忍到一个点就彻底爆发的脾气,他轻笑一声,对装死的那群大臣挥挥手,“好了,今天先这样,其他的明天再议,你们先回去吧,朱胜。”
朱胜早有眼色地上前带着诸位大臣退出了御书房,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偌大的御书房中,便只剩下对面相立的阮珣和阮小竹姐弟两个。
“皇姐,不知道这么晚来找阿珣,可是有什么急事?”阮珣眉头一挑,似乎想起了什么,“难道是选好了?”
“阮珣!你不要太过分了!”阮小竹听见这话,面色一下子变得通红,“你让人把那些东西送到我那里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和……”
“皇姐。”阮珣打断阮小竹的话,他淡淡地看了阮小竹一眼。
阮小竹虽然在宫中多日,但很少像以前一样穿着繁华的宫装,反而都是一些宫外带进来的素雅锦裙,面上也是不施粉黛,更不要提头上的钗环了。
曾几何时,他的姐姐阮小竹身为整个紫禁城中最受宠的公主,衣锦繁华,琳琅环佩,流光溢彩,华丽照人,那时候谁曾想,她会有如今的素淡,还有她面上那刺眼的恬然。
就是这样的安然若素,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皇家公主身份,甚至不屑于当一个公主,在她的心里,恐怕也只有一个萧珥了。
“你可曾有一刻清楚地记起过你现在的身份,你早已不是苏雨篱私通之事爆发后一文不名的阮小竹,你现如今是我新启国最尊重的镇国长公主,是我阮珣的皇姐。”
“母后没有私通!”阮小竹当先反驳了阮珣这句刺耳的话,随即便沉默了。
阮珣说地没错,她已经很久没在意过自己的身份了,因为她的心早已不在这个宫里,这宫里唯一让她有点牵挂的也就是眼前这个人,也正是因为他,所以她选择了回来。
可是,他现在在跟自己说什么,提醒她记起自己的身份?
早在答应德妃替嫁救阮珣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阮小竹了,即便现在全天下都对她传颂,但她知道,那都不是她。
现如今的她,心像蓝天一样宽广,眼界像大海一样辽阔,她喜欢随风飞扬呼吸的自由惬意,而不是万人敬仰和艳羡的尊荣。
“不管苏雨篱如何,你如今是我的皇姐。”阮珣的目光阴暗,“我敬你爱你,赐你封号,给你重新布置紫竹宫,不是为了让你一直活在过去,皇姐!”
阮珣的话锋利如刀,割在阮小竹的心上,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阮小竹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幽深,“阿珣,你知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嘉容公主了,也永远回不去了。”
“皇姐想要的是什么?”阮珣冷笑一声,“是萧珥吗?跟他携手天涯,然后对一切不闻不问,这一切里面包括你的亲弟弟,我!”
阮珣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哀伤,竟是让阮小竹有些分辨不清楚他话中的真假。
他难道还在意这份姐弟之情吗,不,若是在意,他为什么对她又是防备又是利用,可若是不在意,那他为什么会有这种仿佛失去了一切的眼神?
“阿珣。”阮小竹伸出手,想要抚平阮珣面上的哀伤,却被阮珣躲了过去。
阮小竹的手僵在空中,良久,她失落地收回手,心中泛上一丝淡淡的哀伤,是不是她对阮珣要求太多了。
阮珣一个人扛起一个国家,他每日地忙碌应对那么多臣子和国事,其实他的年纪也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只有她一个亲人,她却什么都没帮到他,只会坐享他的努力给她送上来的荣华,这对他来说,难道就不会失望吗?
所以,他才会慢慢地疏远自己,甚至利用起自己,可是每当自己真正有难的时候,他又总是及时地出现。
阿珣,其实他心底里,还是很在乎自己这个姐姐的。
只是自己作为他的姐姐,却早已把心从他身上拿开了,所以才会对他有诸多挑剔,诸多不满。
“阿珣,对不起。”阮小竹心中剧恸,声音有些情难自禁的哽咽,“我并不是不想帮你,我知道你只有一个人,可是我……我没办法答应你,去和亲。这辈子,除了璆琅,我再不可能嫁给第二个人了。”
阮小竹低下头,甚至不敢去看阮珣的眼睛,只怕从中看到一片失望。
阮珣低笑一声,带着无尽的沧桑,低低呓语了一句,“果然是这样吗?在皇姐的心里,阿珣早就没有位置了吧。”
不,不是这样,阮小竹想辩驳,可是她的头根本抬不起来。
阮珣说地没错,她的心里如今满满地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萧珥,她的夫君。
“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决定了要把皇姐风光嫁出去,以镇国长公主的身份,而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却一定不会是萧珥!”阮珣的声音斩钉截铁。
阮小竹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阮珣,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坚定,显然不是在说笑,她的脑袋嗡地一下子便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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