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司的人过去直接保护阮小竹,恐怕阮小竹就会察觉到京城里的状况不对劲了,阮珣不想让阮小竹觉得他统治下的新启国京城还有这么多隐患,自然也不会让兵马司明目张胆地去保护她的安危了,至于那五百御林军,一国公主出宫,这个数量只是基本的规制,阮小竹也不能说什么。
“下一个。”
一瓢清可见底的清粥被舀起来放到递到眼前的空碗中,施粥的官差又大声喊着下一个人,下一个排队的饥民先递上自己的手牌,官差看了这才让他端出自己的碗来。
阮小竹远远地看着,目光中有些呆滞。她知道如今的大启国在闹大饥荒,但她想象中最差的情况,也就是一人一日两餐罢了。谁知道她真正看到的,却是一人一碗清粥一天,那清粥中的饭粒更是可以数的清的。
不要说吃饱,估计连解馋都不够。一两个饥民也就罢了,长长的四条队伍,排在救济棚前,很多人虽然面黄肌瘦,但仍然目光炯炯地看着最前面的粥桶。当中有好几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她们的孩子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谁也不知道是饿晕了还是睡着了,因为那几个妈妈的脸上很是愁苦。
整个粥棚里里外外散发的不是救济的希望,而是一片死一般的哀伤。阮小竹心中如针扎一般痛,时疫那会儿,虽然大家都被隔离起来,好歹不愁吃喝,跟如今的饥荒相比,恐怕时疫的情况还要更能让人接受些。
“长公主。”傅公公带着人匆匆地赶过来,就见到阮小竹面色沉痛地看着救济棚,心中咯噔一下,长公主这不会是同情心泛滥了吧。长公主自小心慈善良,虽然后来皇后倒了,但她直接去了楚阳王府,怕是从来不知道民间疾苦,见到这样凄惨的状况。
“傅公公。”阮小竹的声音有些低沉,面上郁郁之色难消,她的眼睛里有些红,似乎还由盈盈泪水,“这些人,他们每日就只能吃上这么一碗清……清粥么。”阮小竹很艰难地说出粥这个字,因为在她看来,这其实只是一碗清水。
傅公公面上也是沉痛,但他记得阮珣之前的嘱咐,可不敢勾起长公主的同情心,只说:“长公主有所不知,咱们朝廷一天给他们发两餐,还给安排做事,只要勤快点的都能自己赚银子吃得饱,倒是不用来这排队领吃食了。”
这话半真半假,安排做事是真,不过那只是安排很小一部分的流民,而且必须在京城里待上一定的时间,接受完官府的身份核查证明身家清白,这才会给他颁发新启国户籍安排差事或者工事。发两餐倒也不假,不过那都是之前,现如今只能一天一碗了。
阮小竹对傅公公的话半信半疑,因为这救济棚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人懒有可能,一群人懒总是觉得说不过去,“傅公公,那粥,就不能再稠点吗?”阮小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傅公公为难地看着阮小竹,心里面有些惴惴的,这跟阮小竹说实话他不敢,说假话他心中总是虚,可如何是好,“长公主,这事也不归杂家管,您跟杂家说,杂家也没有法子啊。”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现如今朝廷能给发一碗清粥就算不错了,以前不要说碗粥,就是碗热水都难。”一个老婆婆牵着她的孙子,步履蹒跚地赶来救济棚,听到阮小竹的话,她的嗓音忍不住尖锐起来,一双干涸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阮小竹。
傅公公正要挡在这人身前,阮小竹就推开了他,“傅公公,你让开。”阮小竹看向老婆婆,柔声问道,“老婆婆,你刚刚说,只给发一碗清粥,不是一天两碗的吗?”
老婆婆嗤笑一声,“两碗?你当这大米是天上掉下来的呢,现在的朝廷哪里来的粮食给我们这群人发两碗粥,初时倒是有几天是这么发的,但是现在这饥民越来越多,一人一碗都分不过来了。”
傅公公听到老婆婆这话,心中大叫不好,果然见阮小竹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老婆婆,你们不是有朝廷安排做事吗?”
老婆婆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阮小竹,也懒得回她的话了,一边拉着孙子往前走,一边叹道:“世风日下哟,你们这群贵小姐哪里知道什么民间疾苦,朝廷会安排人做事,我老婆子还用每天提前几个时辰过来领一碗粥吗?”
“长公主。”傅公公面色刷白地看向阮小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把自己刚刚的话圆回来,谁知道路上会出现一个多嘴的老太婆,长公主又会去问她呢。
阮小竹也正目光深沉地看着他,如果不是这个老婆婆忽然多话,想必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傅公公居然会骗她。傅公公是阮珣身边的人,只听命于阮珣,他骗她不可能是个人原因,因为她和傅公公根本没有什么恩怨纠葛,那只能是阮珣让他这么说的。
“往后你就别到我跟前来了,母后的事情,如果你那边有什么新的线索,再过来吧。”阮小竹不想跟傅公公计较,或者跟他争吵什么,这完全没有意义,阮珣骗她的事情,只等她回宫后,自会去找阮珣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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