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阮小竹对账之余,就多了一项每日派发例银的差事。至于厨房,阮小竹可没把这当差事,这天,她忙完便抽了空去厨房里,亲自下厨做了一道阮珣小时候最爱吃的炒三丁,端了去找阮珣。
阮珣正在房中看阮世勋给他准备好的书册,听见有人送吃食来,便皱了皱眉头,刚想让人把东西放下出去,就听见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阿珣,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炒三丁,你过来尝尝味道有没有变。”
姐姐,阮珣脸色立即阴转晴,转过身,果然见着一身粉裙的阮小竹正笑眯眯地站在餐桌边看他,那餐桌上放着的可不是他小时候很喜欢吃的炒三丁。阮珣忙走到阮小竹身边,笑着问她:“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我听舅舅说你如今每日对着账册子,都没时间来看阿珣。”说到最后一句,他的情绪有些低落,眼里也有些小心翼翼。
阮小竹没有注意看阮珣的表情,只催促着他快尝尝这桌上的菜,她的心中实在是太久没有过这种温情的时候了。此刻看着阮珣的目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里面满是慈爱的宠溺。阮珣瞥见了,却是没有往日的高兴,只眸光暗了暗,到底是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块胡萝卜放进嘴里。明明是甜甜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苦,阮珣作出很好吃的样子,无邪地笑着,“姐姐,这个好吃。”
“那你多吃点。”一直看着阮珣的表情的阮小竹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的这一手厨艺还在,以后便没事就去给阮珣鼓捣一些吃食。阮小竹仿佛看到阮珣已经被她养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团子,嘴边不自觉地泛出一丝笑意。一旁低头吃着炒三丁的阮珣抬起头来,就看到他姐姐阮小竹嘴边那诡异的微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得她好笑了,有些郁闷地继续低头吃起来。
阮珣的配合让阮小竹接下来的日子竟是有一半在厨房度过,这天她跟管例银的副管事核对了下例银的数量,就见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正奇怪他为何而来,就见旁边的副管事皱了皱眉。
那个慌慌张张进来的人进来也不看清屋里的人,就跪在地上大声叫苦:“梅管事,小人的日子没办法过了。”阮小竹摸了摸鼻子,正要偷偷溜走,就听身边的梅管事笑呵呵地看向她,“大小姐,不如你来评评这段公案,老夫刚刚的例银册子还没写完呢。”
什么公案?阮小竹不知道眼前唱的是哪出,不过听那个贸然闯进来的人的话,就知道大概是有什么冤屈,不过有什么冤屈要闹到账房来,干嘛不闹去管家伯伯那里。“张四!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月的例银呢!”阮小竹正疑惑的时候,一团花花绿绿的粗壮影子飘了进来,阮小竹定睛一看,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进来的居然是个妇人,不过这妇人水桶腰,满脸肥肉,怕是有三个她这般大,站在那先前进来的瘦弱男人身边,正是鲜明对比。一进来,那妇人也不说其他,只扑到那瘦弱男人身边两人一边吵一边厮打起来。
阮小竹听他们两个吵了一会儿,才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这两个人都是在后院干粗活的杂役,男的例银每月都是女的管着,谁知道这男人不知从谁那里学了些坏处,最近一年都不把例银交给他老婆领了。他老婆又不同意账房把例银交给他男人,两个人每到发例银的时候就要到这账房来闹上一场。难怪梅管事要把这夫妻间的糊涂账甩手给阮小竹处理。
“大小姐,你给评评理。”那彪悍妇人见着阮小竹,小小的眼睛圆咕隆咚地转了一下,然后便要扑上来,幸亏阮小竹躲得快,才没给扑到。梅管事也觉得不像样,让那妇人好好说话。妇人才抽抽噎噎地说,“我不管,那例银你们却是要给我的,我是咱们家掌财的。”
那瘦弱男人听妇人这么说立即不依了,在一旁大声嚷道:“不行,我才是我们家当家的,而且我自己赚的银子为什么要给别人管着,平日里也不给我花销。”
那妇人还要说什么,阮小竹就打断了她的话,她的面色沉静,语气温柔中不乏严厉,“既然你们夫妻两个吵了一年都没想出一个法子,倒不如我给你们想一个好主意?”
妇人和瘦弱男人闻言同时看向阮小竹,阮小竹清了清嗓子,“既然你们两个谁都不服气谁管着,倒不如把这银子取出来存到银庄里去,然后找一个你们都信赖的担保人,一式两份的存据票子,需得担保人和你们夫妻三人同时到场才能取银子。这主意如何?”
这个法子在商家之间其实很常用,但是因为平常人对银庄不是很熟悉,所以不知道还可以找担保人写存据票子而不是单纯的一张任意人都可以去取银子的银票。这本就是出于对于不信任的双方作出的一个第三方担保,妇人和瘦弱男人的矛盾其实不是谁领钱,谁管钱,却是互相都信不过对方,怕他们偷偷用了双方的血汗钱。听到阮小竹这话,两人脸上都是一喜,又再三问了存据票子的事,直到梅管事在旁也附和着说了几句,他们才欢欢喜喜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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