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阿宅依旧背着画板出门,自从画了衣服图纸给西尔维娅家的服装定制店,他每个月就多了一项相对稳定的收入,因此他现在并不单纯的固定在一个地方摆摊子,反而开始在翡冷翠的大街小巷晃荡,摆摊的农妇、面包房的老板娘、市侩的屠夫、伶俐的杂耍、热情的吉普赛舞女、活泼的孩童……他用画笔忠实的记录着发生在这个城市的鲜活的生活图景,用自己越发流畅的意大利语跟他们亲切的交谈,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深入这个子世界的生活,体会当地特有的风情,偶尔兴致来了甚至会跟着灵巧的农女学习编制地毯等手工艺品。
“先生,又碰到你了。”这一日少年在街头盘膝而坐,取下背在背上的画板开始当街勾勒一个跛脚老人和老人制作的陶瓮,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他不由抬头一看,正是那天晚上跟自己分享蛋糕的陌生人,借着白日灿烂的阳光阿宅细细打量眼前身材高大的青年,一头浓密的黑发,银灰色的眼眸熠熠生辉,在这个时代待得久了,阿宅也开始学会辨认这个充满信仰的国家里的特殊职业者,虽然他其实还是无法区分普通神甫与主教、枢机等的区别,“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位神甫。”
“你在画什么?”少年的画板上寥寥数笔勾勒出在集市稍微僻静的老人,画上的老人跛着脚衣衫褴褛满面风霜,然而神情却出奇的安详、平和,与一些附庸风雅的浪荡子弟不同,伊恩在艺术上的确有较高的鉴赏水平,在少年时期他每次上街的时候总是会带上好几袋金币,一旦遇上合眼缘的作品他便会将大把大把的金币送给这些还未成名的生活困窘的流浪艺人,哪怕他们当中也许有很大一部分人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优秀,然而随着手中掌握的权利越发深厚,他能够如同以往那样随意在城市里散步的机会越来越少,权利给予他无上的荣光同时也带给他许多舒服,于是渐渐地他也不再带着金币在身上。
“嘿嘿,我觉得那个老人身上有一种很吸引我的特质。”少年微微扬着头,阳光从他正面照射下去,少年白玉般的脸颊仿佛打磨后的珍珠,有一种圆润的美,让人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扰了这种美丽。
“是什么?”伊恩有几分好奇的问,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眼前的少年总有一种别样的包容,他愿意甚至是喜欢看到少年狡黠的、灵动的微笑,那让他想起盛开在高山的雪山玫瑰。
“我觉得在老人身上有一种很安宁的味道。”阿宅摸摸鼻尖,有几分兴奋的开口,来到这里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他跟旁人分享自己作画的想法,“你看他搬动陶瓮的样子,珍重爱惜,哪怕是对待这些固有的没有生命的物品,我觉得很棒。”
“你的观察很敏锐。”伊恩微笑,看着少年仰着头求表扬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心肠柔软了许多,他蹲下身凑到少年身旁,认真的盯着少年的画纸,带着几分调侃,“不知道我能不能看你其他的作品。”
“当然。”阿宅见他感兴趣,索性将背着的背囊取下来,里面零零散散有速写有油画有成稿有初稿,都是他达到这个世界后走街串巷的作品,自从有了将翡冷翠悉数画下来的想法他就越发重视这些日常的画面,只有观察的越细微,体会的越深刻,他才能更好的将情感融入到画纸。
伊恩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弯起嘴角,他挨着少年在石板上坐下来,开始认真翻阅标注着日期的画,阿宅不时在旁边跟他讲述画面上甚至画面背后发生的那些真实的故事。
一张一张,从最开始稍微生涩的构图到后来浑然天成,透过这一张张画纸,他似乎能够触摸到少年这几个月的生活,令他惊讶的是少年大多数的人物画都是画的市井平民,而不像其他画家一样注重在宗教或者给贵族画肖像上,而且他发现比起颇受上流社会追捧的画家的作品,少年不甚精致的笔触勾勒出的普通生活的场景却更具有生机活力。
“你想上学么?”认真的将少年的画作看完,看着站在一旁紧张的等待评价的少年,伊恩只觉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认认真真的看着那双有别于大多数翡冷翠人的纯黑色眼眸,轻声问道。
“上学?”阿宅愣了一下,除了第一个子世界他已经有很久没有上过学了,忽然听到男人这样说还愣了一下,可是下一刻他心里却又无比的欢喜,子世界或多或少都受到主世界的影响,子世界的发展更加有专长,因此可以说这个子世界的美术学院比起主世界文艺复兴时期翡冷翠的著名美术学院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能够在这样的地方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他真的觉得非常快乐,然而一想到在这个世界高昂得不得了的学费,阿宅很快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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