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孤寒就像一阵飙风一般席卷而过,那骇人的气势令宫人们全都战战兢兢,禁了声。
他带着毁天灭地的熊熊怒火,果真恨不能就将周遭所有的物事尽数摧毁。
荣祥也远远地跟着,不敢劝,不敢往跟前凑,就连那千篇一律的“皇上息怒”也聪明地卡在了嗓子里,唯恐被迁怒。只有邵子卿不怕死地跟上去,进了御书房,反手关闭了房门。
仿佛怒焰被隔绝,还了天地一片清明,门外的宫人们如释重负。
“皇上息怒,容臣给您看一样东西。”
陌孤寒冷冷地转过身来,顺手便将龙案之上所有的奏章扫落在地,指着邵子卿的鼻子恨声斥责道:“你适才和皇后拉拉扯扯的事情还没有向朕解释清楚呢!”
邵子卿摸摸鼻子,在心里默默哀悼了两句,皇上害怕皇后娘娘,不敢在她跟前吃醋耍性子,转身便将怒火全都撒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也不想多费唇舌,免得无辜被骂,直接将袖中攥紧的膏药摸出来丢在陌孤寒的跟前。
“皇上您自己看吧,子卿无话可说。”
陌孤寒余怒难消,看也不看一眼:“有话快说!”
“这膏药是从皇后娘娘那里发现的。”
陌孤寒方才狐疑地低头,将膏药捡起来:“好像是她平素里经常用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看来陌孤寒是果真不知此事,邵子卿微微叹了一口气:“里面加入了大量麝香等活血化瘀的药材。”
陌孤寒并不懂药理,只疑惑地问:“治腰疾不都是需要活血化瘀的吗?朕记得麝香,虎骨等都是极为对症的。”
邵子卿点点头:“是治腰疾没错,但是如果过量,并且经常使用的话,会导致不孕。”
“什么?!”陌孤寒心中一惊:“此话当真?”
邵子卿叹一口气:“适才臣下鲁莽,提醒皇后娘娘尽量少用此药。然后娘娘刨根究底,得知缘由之后,误会皇上对她心存芥蒂,所以适才才会那样激动。”
陌孤寒狠狠一拳砸下去:“这药正是朕命人给她特意对症制成,难怪她会误解,适才那般心灰意冷。朕只当做她任性而为,还差点失去理智。”
“如此说来,皇上并不知情?”
“废话!”陌孤寒瞬间火冒三丈:“朕以前就在她的浴汤里发现过有人擅动手脚,没想到,她们竟然又将心思动在此处,简直防不胜防。”
“以前就有?”
陌孤寒懊恼地道:“她刚刚承宠第二日,朕去清秋宫,便发现有人在她的浴汤里下了药。她身子敏感不受,反应极大,几乎昏迷。”
“您知道却不彻查,也没有声张,所以……那人是太后娘娘?”邵子卿略一沉吟,擅自揣测道。
陌孤寒沉吟不语。无异于证实了他的猜测。
“皇上,请恕臣下直言,最近宫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看似偶然,其实谁都能看得出来,太皇太后才是操控所有事情的人。皇后娘娘估计是因为对常至礼获罪一事袖手旁观,彻底惹恼了常家。如今常家是要扶持常凌烟,舍弃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以前得你疼宠,那些人有所收敛也就罢了。如今您与娘娘生了罅隙,落井下石者比比皆是。娘娘如今在宫里地位岌岌可危,倒还不如便像娘娘自己所言,暂避枫林,待到尘埃落定,再回宫不迟。”
陌孤寒恼怒地盯着邵子卿:“就连你也这样说?你让朕如何忍心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枫林之中?”
“难过总比危险好!皇上日理万机,您能时时刻刻保护皇后娘娘吗?您为了将来不牵连到她,不得不狠心故意疏远,但是宫里人若是趁机雪上加霜,灾难接踵而至的时候,您是袒护还是袖手旁观?您无法保持淡定,太皇太后不过略施小计就能试探出您的心思。
莫说这些防不胜防的明枪暗箭,就连昨日常凌烟两句别有用心的挑唆之言都能令您瞬间失去理智,与娘娘心生罅隙。改日,整个后宫的矛头全部指向娘娘,阴谋诡计,栽赃陷害层出不穷,您能保证自己仍旧保持清醒的头脑,不会误会皇后娘娘吗?”
一番话辩驳得陌孤寒哑口无言,邵子卿每次劝解自己,都能正好触动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就像是蛇的七寸,要害之处。是的,自己受些委屈不怕,可是,月华不能有事。
这些时日里,耳朵跟前的狂轰滥炸的确令他有些招架不住了。就连朝堂之上众臣也摩拳擦掌,以月华善妒之条弹劾不休。
他忙碌着暗中搜寻常家人的罪证,废寝忘食,不眠不休,也委实无法分心照顾月华。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深沉的夜里,凝望着她宫殿的方向,万千相思,两厢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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