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静,静得只能听到柯远飞“咕咚咚”的灌酒声,楚天羽坐在他旁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眼睛还红肿的罗珊珊因为穿着短裙的原因不可能跟楚天羽这大男人一般大模大样的坐在地上,她拿来一个抱枕放在地上,然后跪坐在上边,担忧的看着柯远飞,几次张张嘴想劝柯远飞别这么喝酒,很伤身体,但最后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她跟楚天羽一样,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柯远飞。
柯远飞喝得很快,不多时地上已经放着不少空的啤酒罐,柯远飞终于没在继续喝,而是转过头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气不好,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夜空中一片漆黑。
又过了好一会柯远飞突然轻声道:“我就不该当这狗屁的大夫,我不当大夫袁梅就不会死。”
袁梅的死柯远飞把原因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此时的他是痛苦的,痛苦到根本就没办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
听到柯远飞的话罗珊珊的眼睛又红了,但却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来,她伸出手用力的抓住楚天羽的手。
楚天羽看着脸色灰白的柯远飞呼出一口气道:“你后悔了?”
楚天羽说的话很简单,但蕴含的意思却很多,他在问柯远飞当初是不是后悔报考了医学院校,是不是后悔在毕业时宣读的誓言,是不是后悔穿上那件白大衣!
听到楚天羽的话,柯远飞神色变得恍惚起来,他仿佛回到了大学毕业的时光,看着青涩的自己,还有很多同样青涩的同学一排排站好,然后神色肃穆的高声宣诉属于医生的誓言。
值此就医生职业之际,我*宣誓为服务于人类而献身。我对施我以教的师友衷心感佩。我在行医中一定要保持端庄和良心。我一定把病人的健康和生命放在一切的首位,病人吐露的一切秘密,我一定严加信守,决不泄露。我一定要保持医生职业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我待同事亲如弟兄。我决不让我对病人的义务受到种族、宗教、国籍、政党和政治或社会地位等方面的考虑的干扰。对于人的生命,自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度的尊重。即使在威胁之下,我也决不用我的知识作逆于人道法规的事情。我出自内心以荣誉保证履行以上诺言!
柯远飞看着青涩的自己神色肃穆的跟着所有人高声的宣读着这些誓言,大家的声音在那个下午传出去好远、好远,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惊得只有这庄重的宣誓声。
柯远飞从青涩的自己身上看到了自豪,为成为一名医疗工作者而感到自豪,他的血在燃烧着,他跟其他人一样迫切的想穿上那件白大衣去救死扶伤。
但是当柯远飞真的穿上这件白大衣,直面华夏的医疗环境时,他的梦碎了,这个本来在他看来是崇高而受人尊敬的职业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无理取闹病人的谩骂声、指责声在他耳边响起,失去理智的家属挥舞着拳头追打着他,但他却不能还手,更不能还口,委屈而愤怒的承受着家属的拳脚。
柯远飞看到了自己每天累得跟狗一般,但却鲜少得到患者跟家属的认可,他们看他的眼神总是带有强烈的防备色彩,哪怕柯远飞对他们掏心掏肺,但换得的依旧是戒备以及不信任。
柯远飞还看到了当放了薪水时自己跟袁梅的无奈,他们想换个大点的房子,但却悲哀的发现现在的房价根本就不是他们那点薪水能够承担得起的,甚至他们这点薪水在还了现有房子的还贷,以及日常开销后,竟然入不敷出,有些时候还要跟自己的父母去要一些钱。
柯远飞看到了自己那些同事、领导带着失望的神色离开了这个医院,转投私立医院的怀抱,他们不是对医院失望,而是对华夏恶劣的医疗环境而彻底失望了。
徐广义狰狞可怖的面孔浮现在他面前,他拿着刀冲到柯远飞跟前,一刀捅进袁梅的胸膛,血泉涌一般流出。
柯远飞感觉自己错了,自己为了患者付出了这么多,但换来是什么?是质疑,是怀疑,是戒备,是杀了他的妻子。
柯远飞捏紧了拳头,疯狂的大喊道:“对,我后悔了,我后悔我为什么要报考医学院,我后悔为什么要转上那件白大衣,我后悔,后悔。”
柯远飞的话说到这已经是泪如雨下,但却没有任何哭声,他哭不出来了,此生恐怕都在难以哭出来。
楚天羽没有劝柯远飞,任由他坐在那眼泪一滴滴的落下,过了很久柯远飞的眼泪终于是流干了,他双目无神的看着漆黑的夜空道:“什么救死扶伤的高尚职业,狗屁,都特么的是狗屁,是狗屎,我们这些当大夫的连特么的人都不算,每天累死累活给那些良心让狗吃了的患者治病,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他们的质疑,是他们的怀疑,是他们对我们的侮辱、谩骂,甚至是殴打,大夫就该死吗?就该被他们打被他们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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