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归墟之地永无黑夜。
但圣堂内阴暗而静谧。亘古不变的光芒从高窗之外飘落, 它纤细的光之触须轻碰厚重的窗帘, 斜射在女神像上, 为雕像笼罩了一层白金色的微光。
环绕祭坛的熏香蜡烛在光和影的交织中摇曳。
重重黑影在墙壁上凝结,模样看起来像是九头古怪诡异的骷髅龙,它们沉默的升腾, 扭曲、摇晃,最终沉降在大理石板上, 回归到穿着漆黑斗篷的男人脚下。
兰纳久久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他们把他放了出来,他想反抗, 却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权杖已然成了摆设,他的肩膀和四肢阵阵酸痛, 脑袋更是晕晕乎乎——他多么想在这个诡异魔魅的男子面前保持淡定和镇静。
唯有将手中的权杖捏的更紧——虽然兰纳心里明白,他没办法使用它, 但好歹此刻还是能够紧紧攥在手里。
可更令他害怕的, 是男人身前有着银灰色长发的少女。
少女清澈冰冷的蓝眸安静注视着他, 那一瞬间, 他仿佛闻到了蜡烛、水晶和阴影互相糅杂在一起的甜腻又冰冷的气息。
【我们需要你】
这是少女和那个古怪男人对他说的话,在他被放出监狱, 一路被侍从带向圣堂的路上,他反复回想着这句话的内容。
少女开口了,声音动听如妙音鸟, “我本无意伤害所有的自由党, 若真要算起来, 在我到达精灵归墟之地的第一天, 你企图杀了我们。”
兰纳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但他们的影像始终隔着一层晨雾。
“因为我想复仇。”他带着一贯厌恶却真实的神情,真实的话语从嘴里,像是小河一样流淌而出,“数千年了,精灵族就像是诸神手中的傀儡。若非艾尔莎堕落深渊,大地不会冰冻,精灵族更不必参与诸神的战争,死伤无数。”
拜艾尔莎所赐,他们命悬一线,死伤的圣灵不计其数,其中也包括他的父亲和母亲。
“你恨艾尔莎和诸神?”唐捏着下巴问道。
明明是埃尔普索的错,为什么背锅的却是她?唐现在欲哭无泪,只想用尽一切方法收买他们的忠诚。奥法大陆的人是一种相当奇怪的存在,他们可以为了贵族头衔和权利杀人,更可以为了信仰去死。
“恨之入骨。”兰纳老老实实回答。
在阿撒兹勒真言术的符阵内,兰纳源源不绝将心中隐藏的黑暗秘密揭示出来
听到自由党对自己的仇恨,她没有过多的惊讶,反倒是觉得有些惋惜和怅然。艾尔莎最终的死亡并没有换来和解,相反,诸神将错误都加在了她的头上。那群人果然卑鄙的可怕,她现在只想迫不及待把那些家伙大卸八块!
“那恐怕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唐笑眯眯望着兰纳,轻飘飘说道,“我担心,你一直痛恨的对象,似乎恨错了。信仰不坚定的人必然会受到惩罚,所以,我决定,让你受到真相的惩罚。”
她打了个响指。
阿撒兹勒很配合的从手掌弹出一缕黑雾,在兰纳惊恐的目光中,黑雾穿进了他的脑袋。
他浑身僵硬,犹如抽线木偶一样,表情呈现呆滞状态,半张着嘴。那黑雾在他的身躯里绕来绕去,唐赖在阿撒兹勒怀里赖了好一会,直到打了个哈欠,兰纳才从呆滞中回过神。
此时,兰纳眼眶一点点变红,满是泪水。
“不——”他痛苦着,吼叫、咆哮,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听着,”唐用手指勾起兰纳的脸,“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消化你刚刚看到的一切,精灵族需要自由狂猎,正如我需要你,需要每一个精灵战士一样。长时间的分化已让你们和那些传统的保神派格格不入,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精灵族想要重新返回大陆,应当变得更加富有活力。兰纳,认真想想吧。”
作为狂猎中最优秀的精灵,兰纳在自由党中的发言权相当高。而维克多那家伙似乎并不打算给自由党任何机会,竟然直接给他们设了圈套。
对于女神将罪者放出的行为,维克多只能苍白着脸接受,尽管他声称这群家伙危险级了。
“啊,真是虚伪,”影魔叫道,“如果是我,我宁愿全把他们统统杀掉,嘿!你不知道,精灵族的肉汁有多鲜美!”
阿撒兹勒直接选择忽视了影魔的声音。自从影魔痛失小粉鸡之后,态度变得奇怪又尖锐,镰伤称,他是典型的失恋创伤应激症状。
维克多那帮老头子们讨厌反对派,但在唐的授意下,不得不选择重新和他们坐回同一张桌子。兰纳在那天之后变得相当萎靡不振,他一直靠着那份复仇的信念活下来,而如今,信念被摧毁,这对他打击不小,她理解。可这两个派别已经斗争了数千年,外加维克多的做法已经激怒了民间的自由党人,即使她说服了兰纳,要让整个派系的人归顺于她脚下,还需要花费一些经历。就算她带他们离开了这个摇摇欲坠的空间,回到战火蔓延的奥法大陆,也根本无法消除精灵族的危机。
除非合作,让精灵族重新成为一柄锋利的刀刃。
就在唐头疼不已的时候,一丝漆黑,已经渐渐裹住了这个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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