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枢密副使范权这一路颗粒无收相比,殿前太尉房学度这一路可谓是硕果累累,显得十分扎眼。
从前甩都不甩田虎的原盐山四霸,在经过一番白热化的讨价还价之后,终于改旗易帜,全伙投入了河东晋国这个新兴势力的怀抱。
身为田虎最为倚重的智囊,房学度还是很谨慎的,尽管其在田虎面前全力争取全盘封赏的权力,但真到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山头面前,却又以自己官职有限为由,跟这伙山贼大肆压价,最终谈成的价码是:
房学度替田虎任命金毛犼施威为晋州安抚使,册封伯爵,在晋州还没打下来之前,暂居油水要差一点的辽州安抚使。毒火龙杨烈为晋州兵马总管(暂居辽州),册封子爵,截命将军邓天保和铁枪王大寿,前者成了兵马都监,后者官居团练使,均被册封男爵。
这四个都是粗鄙无文之辈,“圣旨”都认不全乎,如何看得出来房学度的一番“苦心”?反而是兴高采烈的等待上任。
他们哪里知晓,从接受田虎的狗粮开始,已经被人深埋下内部分化的伏笔。等他们尝到权力和等级带来的妙处时,某种情绪就会开始发酵。而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晋国彻底消化这五七千人的最佳时机。
板上钉钉之后,有了干言山这个河北道上最大的原生势力做榜样,接下来的情况好得有些超出房学度的预料。半个月内大晋国的信使四出,短短时间内已经有七八个山头明确表示愿意接受晋国的招揽,嗅着银子和官爵的味儿,纷纷朝邢州干言山扑来。
其中有一伙客居河北的山东绿林团伙,乃是除了宋江之外,外来者中实力最强者,其手下也聚集了四五千喽啰。
这伙人有六个头领,分别是:锦鳞蟒马元、铁城墙周兴、飞廉皇甫雄、黑弑神王伯超、鬼见愁来永儿、烈绝大郎赫连进明。他们是最先赶到邢州汇合的一批人。
有了整编干言山的前例,锦鳞蟒马元被任命为紧挨着晋州,却比晋州要小的汾州安抚使,同样册封伯爵,铁城墙周兴则为汾州兵马总管,也是被册封子爵,皇甫雄、王伯超、来永儿等依次排下,各有封赏。
仅仅这两个山头打底,就已经上万人了,房学度心里有了底,但是仍不满足,决心把这把火烧旺,鼓噪出一种天下豪杰竞投晋国的气象,也好趁热打铁,浑水摸鱼。
于是他抛出一个投名状的幌子,要派两个山头各下山去攻打一座县城,顺便检验一下这两伙人的实力。
金毛犼施威正在做他的安抚使大梦,觉得打个县城跟玩儿似得,再加上也有趁机发笔横财的念头,哪里会拒绝?锦鳞蟒马元本来便看着施威的晋州眼红,只是暂时实力不如他,强争也无益,正兀自不平时,房学度抛出的这个方案正与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切合,如何会有二话?当即同意下山,和施威分打内丘、尧山两个县城。
县城不是州城,城墙不高,粮草不多,兵力不济,还没坚持一天,便叫这两个山头分别攻破。一时间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完全成了人间地狱。
有道是:富者失财,贫者失人,父母寻不见儿女,丈夫找不到浑家,不知多少无辜百姓遭殃受害,最后贼众在抢无可抢之后,遇上青壮年男子便抓,连囚犯都不放过,大肆扩张着自己的势力,以作为将来升官发财的本钱。
房学度见初战告捷,贼兵实力也确实不赖,心中狂喜,借着这个势头,顺势搞了一个甚么英雄大会,邀请的对象包括整个河北的绿林同道,同时许诺有若干好处,一时间在河北闹得是沸沸扬扬。
房学度也没有甚么顾忌了,反正现在朝廷已经调动兵马要来剿杀新起的晋国,此时还斯斯文文,自缚手脚,宋国也不见得会放过他们。
对河北道上的绿林人物来说,但凡踏上这条江湖路,人生就只有两个终点,一是接受招安,二是顽抗到底。
可如今官家登基以后,全国那么大,硬是一个山头都不曾招安过,直叫绝大多数抱着“杀人放火盼招安”企图的强人寒了心,这样两条路实际上最后就只剩一条了。
自做自的山大王,这些人从前也不是没干过。可眼下风云突变,叫他们也不得不动动心思了。
若是继续在河北绿林道上待着,一来势单力薄,怕被官军剿杀。二来南面的梁山泊已经在逐步规范山东、淮南、河北的绿林势力,一下子这不准,一下子那不让,完全表现得比朝廷还要像朝廷,这种巨大的压力已经在许多恶名昭彰的头领心中造成阴影了。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现在梁山泊是腾不出手来,要是等他们腾出手来,一战扑杀十万朝廷官军的恐怖实力,搁在谁身上,谁又扛得住?
正好这个时候田虎出现了,大家身上都是散发着一样的腐臭气息,必然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如此房学度又如散财童子降临,左手握着的是官位,右手捧着的是财宝,好似一个巨大的吸铁石,将散布在河北地界上臭味相投的铁屑们,都往邢州强力吸来。
历来盗贼过路,烧杀抢掠,做事情那是有上限没下限,可这回却是河北境内好几十处贼人一起移动。相公们慌忙把城门一关,雪片一般的奏折飞往东京,好像这个事情只要官家知道了,他们就没责任了。至于百姓死活,眼下哪里顾得上?
就好比一间住人的屋子,偶尔跑出一两只蟑螂老鼠,主人还会上前扑杀,可是当有一天,所有隐藏的恶心物事全都跑了出来,主人还有心思打扫吗?还不吓得一蹦三尺高,先避锋芒要紧。
……
话说这一日,在邢州境内,有一支三四千人的贼兵正在行军。这种情况在近日实在是见怪不怪了,邢州虽然驻扎有朝廷七个指挥的兵马,就好像知州有七支扫帚,却只敢放在自己身边,哪里敢走出去打扫卫生?是以导致了这些贼兵举着反旗,大摇大摆的走在官道上。
“真他娘的邪乎,天下何时这般乱过?大哥,咱们沿路抢了这许多金银,作甚投那田虎?留在山寨过逍遥日子不好!何苦找个爹在头上管着?”
说话的这个,是河北虎翼山的三头领索命鬼王飞豹。与他一起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乃是山寨的大当家拔山熊赵富和二头领搅海大将赵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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