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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她想复国

2021-09-04 作者: 水悠悠

晚儿抬头,凝望我一眼,带着淡淡的疏离,起身来,后退一步,言道:

“母亲,难道你能忘了从前的一切?无论如何,我是大隋的公主,你也是大隋的皇后,怎能委身一辈子屈居李家人之下?原本我还以为,你会助我一臂之力,帮我达成心愿,为何你却一再的劝阻我?”

见她的情绪有些激动,颇有些像当年的丽君,执拗不听劝言,我忙道:

“晚儿,母亲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更何况,大隋并不是亡在李家人之手,而是亡在天下人之手。”

或许我的这句话说得太重了,晚儿的神色渐渐转冷,又后退了一步,手微微颤抖,言道:

“你不配做大隋的国母!你如此维护着李家,难道真的跟陛下——不,你已经不是当年的母后!”晚儿的表情痛苦的纠结在一起,原本看向我的温情渐渐淡去,换成一层层的冷漠与隔阂。

我看到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蓄满了泪水,一字一句道:

“父皇的亡灵尚在江都受难,连口好点的棺木都没有,一辈子高高在上,如今却只能做孤魂野鬼,任人践踏。可是你——难道说,民间传闻,你与宇文狗贼有染,合伙害死父皇之事是真?!”

她的语气渐渐转为凄厉,殿中虽然没有他人,但她仍旧压抑着声音,在宫中多年,想来她也已经练就一身的谨慎。

“不,晚儿,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想起已逝的杨广,且是死得那般悲惨,连座像样的陵墓都没有,我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流不止,口中已无从辩解。

晚儿的猜测总是有几分对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害死了杨广。

“我不听!你这个阴毒的女人!为何还要活着回来?如果你死了,我或许会永远念着你当年的好,可是现在的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母后!

上天白白给你这副好皮囊,本以为你会与我一样,为了复兴大隋而忍辱偷生,我们母女携手,定能夺回原本属于大隋的江山,可是你——红颜祸水!大隋便是亡在你的手上!”

晚儿此刻的表情,竟像极了临终前的苏可儿,那般的狠厉与怨忿,与刚才那个见到我喜极而泣的晚儿完全判若两人。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只觉心内如沸水翻腾,煎熬难耐,难道又是我说错了话?难道又是我用错了方式?或许一个人心中如果已经存了仇恨,是根本无法消除的,便如丽君,至死也不肯屈服。

缓缓的睁开眼,我发现晚儿脸上的扭结已完全缓了下来,这么短暂的时间便复归平静,可见她压抑之下的发泄,完全是一时的冲动,而实际上,现在的她应该早就练就了隐忍与暗藏心机的本领,否则,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宫,她如何能保全自身,并诞下两名皇子?

“晚儿,如果骂我能让你解恨,你就骂吧。如果我死能够消除你心内的仇恨,我宁愿现在就死。

但是你还要听我一句劝,李世民可不是一般的昏庸无道之君,他不仅有着治世之才,对于你的那些心思,自然也了如指掌,否则也不会如你所说,这么多年一直对你不冷不热,不封你高位了。你若一步行错,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以晚儿的美貌与身份,李世民直到现在才晋她妃位,我完全可以猜到,李世民也在防着晚儿。唯一欣慰的,是晚儿十分争气,诞下两名皇子。

晚儿冷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讽与指责,言道:

“死?就算你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见杨家的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再见我的父皇!至于我所行之事,你不必多言,万望你看在我们曾母女一场的份上,不要出卖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怎么会这样想?明知这世上亲人不多,我纵然自己去死,也绝不可能出卖她啊。

晚儿的眼神很冷很冷,便如当年她年幼时,用剑刺向苏可儿的刹那,带着一丝与其年龄身份完全不符的狰狞。

这个孩子,与她的生母夏柔儿,除了长得极像之外,没有一处相像的。

或许,是当年的陈婤,给她的毒害太深,已至于她从小小年纪时,便练就了深沉的心计。

童年的阴影尚未散去,如今又在李世民的妃嫔群中生存多年,她的心机已远超我的想像,不再是当年那个失了生母又失养母的可怜孩子。

“晚儿,你不记得你苏母妃了么?”提及苏可儿,我不禁想起她临死前重重捶打腹部的样子,纵然是死,她也不愿留下杨家的骨血,那种恨该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猛然间,又想起她第一个小产失去的孩子,是个已成人形的女婴,当初只以为是沁凉斋的桥板腐朽所致,如今想起她失去孩子后并没有过多的伤心,难道说她是故意的?知道自己怀的是公主后,不可能立为储君,所以才不愿留下那个杨家的公主?

心中的惊吓令我手足冰凉,晚儿的眼神中现出一丝矛盾的神色,愧悔与痛恨纠结在一起,口中咬牙切齿道:

“我当然记得,是我害了她,可是她死得罪有应得!”

尽管晚儿面上带着恨色,可是她的眼中,还是流下了两行热泪,毕竟是苏可儿把她抚养长大的。

“晚儿,母亲只是不想你步她的后尘!”我劝告道。

晚儿眉心一怔,看我一眼,随即冷笑出声:

“这个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笨,更何况现在我已育有两名皇子,胜券极大。不管你是怎样看待皇上,从他对你的举动中可以看出,他是被你迷住了。

倘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此事便是十拿九稳了,若不然,咱们的母女之情,就此长绝,我大隋没有这么懦弱的皇后,我也没有这么弃国忘义的母亲!”

言毕,抱着怀中的孩子,愤然转身,走得那么决绝,不留半分余地,空余我呆怔在殿中,眼中泪如长河,口中唤道:

“晚儿——”

辗转一夜,未能成眠,晨起只觉浑身无力,仿若大病一般,看着缕缕银发,我唇畔尽是苦笑,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年龄,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我已该到了花甲之年,油尽灯枯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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