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南群山深处的这块平坦的坝地,属于北热带地区,遍地紫荆、银杉、剑麻和香茅。千百年来,白衣白裤的瑶族人民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围火起舞,击壤而歌。
这深山坝地亘古的宁静,在这天上午被打破。
在山坡上设套捉野猪的一位山民,最先听到晴空里如雷滚动的“隆隆”鸣声,紧接着,便看到东边的山谷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忽转出十几架强击机,尖锐地嘶鸣着,轮番俯冲,对隐蔽在坝地芭蕉林里的某机步师的防空导弹群,实施火力突袭。
“轰轰轰轰……”
两个冲击波一结束,轰炸机群便准时飞临坝地上空,对一号空降场实施饱和轰炸。
一时间,坝上土浪飞扬,硝烟弥漫,四处遍布破碎散落的帐篷、发射架和牵引车。
最后一枚重磅航弹刚刚落地,先遣伞群乘坐的四架中型运输机,便穿过浮云,飞向坝地预定的空投点。
秦入骨第一个跳出机舱,他所带领的先遣连紧随其后,相继跃入暑气氤氲的天空。
顿时,几百具降落伞层层叠叠,漫天飘坠,蔚为壮观。
北方还冰雪飘渺,西南山地已是溽热灼人,跳出机舱感觉就像掉进桑拿房。
“妈的,裤裆都滴水了。”连队里有人贫道。
秦入骨使用的是最醒目的红色降落伞,磁石般吸引空中所有降落伞向他集结。在能够分辨地面植物种类的高度上,他并拢双腿,轻轻拉下后操纵幅,微曲双腿准备着陆。
此时地面无风,他叫一着地,伞衣便柔柔地覆盖下来,他往旁边闪开几步,避开伞衣。
空降兵们在空中飘坠,秦入骨解开降落伞背带,麻利地就地摊开地图,眺望坝地,打开耳麦用暗语指挥安排:
“短枪五号,短枪五号,斜向东南,直插过去就是你们的枪套,完毕!”
“短枪六号,短枪六号,边走边擦枪,完毕!”
还命令报务员:“向炮长报告,短枪缺位,正在插入枪套,准备迎接长枪光临。”
不远处的一颗百年老皂角树下,秦切肤和两个参谋以及一群通信兵,扯起雨林色伪装网,铺设电话线,支起折叠野战工作台,加上电台、计算机、监视屏,竖起无线电天线。
半小时后。
烈日当空,山坡上肥大的芭蕉树叶软软地耷拉着,连及其耐旱的剑麻都晒焉巴了。
深山坝地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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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长枪,任务完成,重复一遍,任务完成,完毕!”
秦入骨报告完毕,擦了擦满额头的晶亮汗珠,骂了句,说,“我要是爱斯基摩人多好。”
两兄弟上个月从新兵训练营调回了特种大队。第一个执行的任务,就是扫荡大西南毒品贩卖武装组织阵地,现在已经完成任务。
旁边秦切肤笑着推搡了他一下,“别贫了,快收拾收拾,咱们家老大来了。”
万万没想到老妈这时候要出现,“她不是在京里么?”
“她在丽江玩儿呢,知道我们就在附近参加军演,顺道就来了。”
听哥哥这么一说,秦入骨垂下眼帘,“她一个人?”
秦切肤停顿半秒,方才说,“和楚家老太太。”
母子仨见面的地点,是被热带雨林北缘一座护林人小木屋,没踝的香茅中探出了几支银兰,玉白色的小花开得正当时令,透过北边的树丛,隐约可以看见林子外的坝地和那条环形简易公路。
小木屋旁边的空地上,抹着一缕夕暮余辉。
“喏,那俩臭小子终于肯现身了!”秦婶在木屋门口瞥见两兄弟,欣喜地指给楚家太后看。楚家太后也走出来,和那两兄弟第一次见面。
“快过来见过楚婶!”秦婶向两兄弟招手。
两兄弟笑着向楚家太后打招呼,虽然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听说你们俩,是咱军区特种大队唯一两位在南美特种兵营地参加过魔鬼集训的,”楚家太后笑着说,“而且在集训中表现出色,为咱中国军人赢得了国际声誉,让咱中国的五星红旗飘荡在那营地的上空。”
听她说得这么详细,两兄弟都是吃惊,随即望向秦婶。
“别,别看我,不是我说的。”秦婶摆手。
楚家太后笑了,“不是你们家老太太说的,是我们家相思告诉我的。”
骤然听到“相思”二字,秦切肤的脸色再也正常不了,慌忙说,“我去生把火,这儿太湿了。”说完就去捡旁边的干枝。
秦入骨稍微正常点,但也回答不出,只说“我去帮忙生火”,尔后选了个位置,趴在地上扒开落叶厚重的淤腐层,便撅着屁股挖灶坑。
那模样,像极和青梅竹马闹别扭的小男孩。
“这俩孩子到底是咋啦?”秦婶和楚家太后在旁边面面相觑。
好不容易秦切肤抱来一小捆捡来的干枝,秦入骨则用伞刀连挖带刨地弄出了小灶坑,沿坑一圈各掏了几个排烟孔。
“这么热的天,还生一堆火来,你们俩到底怎么啦?”
秦婶刚说完,秦切肤突然抬头,“老妈,我有件事儿一直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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