霪雨霏霏,数日不绝。
出门时,已将自己包裹严实,然而,气闷头胀,即便服用退烧药也于事无补。睡在地上一晚,不感冒才怪,加上近来体质太差,连病毒也是个欺主的小妖精,赶在这个时候折磨我周身。
撑了伞,我顶着风寒淹没在雨雾的尽头。倒也不是自暴自弃,非要在身体不适的时间里出门折腾,只是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想要将方婷去世的消息及时告知元媛,大家朋友一场,抱头缅怀一下,说不定她身上也会有我不知道的线索。
“难以置信,实在是难以置信。”元媛茫然,忽然抓住我的手,叹了一声,“跟她商量开店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这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想来也脆弱,的确是说没就没了。”我头痛加剧,元媛察觉我全身忽冷忽热,便吩咐店里其他小姑娘给我倒杯热水。元媛是店长,平日里,店员对她也是毕恭毕敬,别说是喊着做事,就是元媛刚坐下,她们也都抢着伺候。
而今日不同,元媛喊了两声,不见店员靠近,她心里不舒服,发现店员三五成群地聚在门口张望外面的情况。
“你们搞什么?全都不用做事了吗?”元媛心情不好,把气发泄在可怜的店员身上。
“店长,外面有个男人长得好好看,你看看……”
“人家长得好看关你们什么事。”元媛白一眼店员,又催促她们收敛了花痴样,警告她们安安分分地上班。
我趴在桌上差点睡着,早上出门吃了药,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现在特别犯困。
“岑绘,别睡这里,你赶紧回家休息一下,我们改日再约。”
“我不想回去。”我迷迷糊糊地呢喃,我的确是不想回去,如果可以,我想搬来元媛家里小住几天。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我怕我会随时疯掉的,我就疯掉了,没看到他的时候,会想念到心里发紧,可是看到了,还是不开心,还是好难受。当然,有可能是感冒了,才会难受。
“岑绘,岑绘,你醒醒。”元媛推动我的手臂,激动地问,“你一个人来的吗?还是有人送你过来?你怎么不请他进来坐坐?”
“元媛,你让我休息下。”我不情愿地睁开眼,元媛瞪着一双大眼睛,手指着门外,心急地问,“他好像是江烨的弟弟吧,对不对?叫什么旬一,对不对?上次因为店铺被砸,我就见过一次,也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我听你说过他叫江旬一,今天再看怎么会这么帅?”
江旬一?我惊疑地扭头,果然见他在店外的屋檐下徘徊,他穿着宽敞的白色薄毛衣,侧着身,眼眸迷离地张望远方。
“他是江烨的弟弟吗?结婚没有?不知道介不介意姐弟恋啊。”元媛也沦陷了,完全不顾店员的鄙夷。
“他怎么会……”我陡然站起来,眩晕感迫使我脚步站不稳,元媛扶着我,又问,“他送你过来的吗?要不要我喊他进来?”
“我没有。”我赶紧撇清,“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也许他有别的事情,或者等其他人。”
仓皇的我像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我找来自己的雨伞,元媛有些担心地送我出了门,她本想送我上出租车,可是我婉拒了她的好意。
“嗨。”元媛坚持送我出来,其目的也是为了和江旬一打声招呼。
我的余光扫去,瞥见江旬一朝着元媛点点头,笑得略微害羞。
“好漂亮的男人。”元媛挽着我的手臂,在我耳边兴奋不已。
我面无表情地推开她,然后撑开自己的雨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店铺。我走得匆匆,忘了应该出门就叫出租车,而是沿着这条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街道一直不停地往前走。
雨势越来越猛,雨水滴在雨伞上的节奏越来越急促,我走进地下隧道,依然撑着一把伞,身体有点热量散发不出来,所以脑袋的疼痛也加剧得厉害。
我喘了口气,遽然站定,隧道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消失,心顿然一颤,似乎察觉了什么,正因为察觉,我不敢停太久,又迈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前走。
我走过了天桥,穿过了好几个十字路口,我没感冒的时候都没见自己走这么多路,我试图将自己的体力耗尽,可是一旦想到身后有他,我就不敢停下来。
实在是太累了,我气喘呼呼,手拿着雨伞把柄,微微抖动。
在下一个十字路口,我又停下来,红绿灯变换了好几次,我觉得够了,于是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转过身。
他全身湿透,白色的毛衣紧贴着他的身,他不慌不惊,屹立在磅礴大雨之中。
雨太大了,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被他打败,这个臭小子找死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
“你怎么不找个地方躲雨?”
“刚刚躲过了。”
“你怎么不带把伞?”
“不喜欢。”
“你干嘛跟着我?”
“这条路是公家的,又不是你岑绘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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