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辞觉得除了在襄阳王府被赵绮白折腾的那几天之外,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被人,哦不对,是被一堆铁疙瘩追得好像一条丧家之犬。偏头再看身边的白五爷,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显然也是从未受过如此待遇,觉得有点儿丢人。想到好歹有人陪着自己一起遭罪,顾西辞破罐子破摔,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该说怕什么来什么,顾西辞那张铁口直断的乌鸦嘴一开口,他们脚下的阁楼立马活了起来,咔哒咔哒分解又组装,变成了一个跟之前追着他们一直跑的那座亭子一般的傀儡。别看这傀儡长得又大又笨,但下面有六条手臂粗的铁爪撑着,爬起山来速度飞快异常灵活,简直堪称轻盈,要不是顾西辞和白玉堂的轻功都是当世卓绝,能不能跑得过这些玩意儿还真得两说。
可即使能跑得过一时,也不代表他们就此安全无恙。每次路过栈道上的一座建筑顾西辞的心就抽抽一下,那些建筑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精妙,到最后可都会变成追着他们赶的傀儡大军中的一员,最后傀儡越来越多,顾西辞和白玉堂也跑得越来越狼狈,眼瞅着前方就要到悬崖顶上了,但身后追击的声音始终不减。
“跑到头了怎么办?”顾西辞顶着风大喊道。她是真的很想停下来掉头杀个回马枪,然而理智却拦住了她——毕竟身后跟着的不是有血有人的人,而是木石金属所制的傀儡,即使你砍断它的某一处肢臂,它也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只要不破坏了机关核心,根本不能令它停下来。
“跑到头了就打。”白玉堂也窝了一肚子火,他白五爷何曾被人逼到过这步田地?这笔账他不算回来他就跟海市老大一个姓!
“等、等等——”
听了白玉堂的话,顾西辞心念一动,与此同时她忽然觉察到了不远处的山顶上好像有人存在的痕迹,这一路上他们除了傀儡什么活物都没碰到,忽然有人出现,很可能就是个陷阱,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么危险重重的地方,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傻瓜不得不闯上一闯,其他人想必是不会跑上来的。
然而顾西辞话说晚了,白玉堂已经一步飞出了栈道跃上崖顶,显然是他也发现了崖顶有人存在,故而赶在顾西辞之前,一来探路,二来则是为了帮她拦一拦可能的危险。
事已至此,顾西辞也顾不上说什么,干脆一拍栈道栏杆借力跃起,紧随白玉堂翻上崖顶。她不能让白玉堂一人入险,而且事情从开始到现在处处透露着诡异。虽说这条栈道机关重重几乎置人于死地,但也毕竟是“几乎”而已了,他们虽然逃得狼狈可一直没有受伤,如果路上的机关真的是为了以杀人为目的的,直接断掉栈道就可以了,或者不必让建筑傀儡一个接一个苏醒,只需前后一起围堵,一窝蜂涌上来,料想白玉堂和顾西辞再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过这么多傀儡的围攻。
看似危险之极,却偏偏留出了一线生机,说当中没有猫腻,谁也不信。
难道此处真的是海市而不是某处陷阱,这些机关都是那人所为,只为了探探自己的底?或者是他知道了白玉堂的身份,这些机关是为了试探白玉堂的?但是这么大手笔却只是个试探的用处……可能吗?
刹那间数道念头在顾西辞脑海中轮番闪现,可还没等她捋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刀剑清鸣之声,白玉堂已经跟崖顶那人交上手了!
顾西辞顾不得再想什么,她反手拔出袖中娉婷剑之一,朝着白玉堂的方向冲了过去。
悬崖顶上是一片豁然开朗的空地,放眼望去一片空旷。大片大片的黑云阴沉沉地压了下来,海风呼啸,气氛凝滞到极点。顾西辞举剑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她所在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刚好能看清楚白玉堂横在那人的颈间利刃的寒光和他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
顾西辞轻轻叹了口气,收回了娉婷剑。身后原本死命追逐的机关傀儡们忽然哑了火,随即哐当哐当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傀儡们越走越远,依次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去。
白玉堂手中的刀举在那里,他往前递也不是,往后撤也不是,但被他逼住的那人却是一脸悠然的样子,甚至嘴角还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玉堂,长进了啊。”那人丝毫不在意近在咫尺的利刃,他勾了勾嘴角,笑道。
白玉堂几次张嘴又几次闭上,最后他终于开了口:“哥……哥?你是我……哥?!”
“唔,原来你还认得我,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那人拢了拢自己一身被风吹乱的袍子,自来熟地抬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嗯,长大了,变高了,武功也厉害了……很好,看来你这些年过得不错。”
相比于白玉堂他哥一身淡定的模样,白玉堂就慌乱了许多,或者不如说他是一脸茫然。握着刀的手早就松了力道,只是一直虚指着面前那人,骤然听到自己苦求了多年的真相,白玉堂没有丝毫的欣喜,总觉得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极度的不真实。
见白玉堂半天不出声,顾西辞心中觉得很不安,她默默地走到他身边站定,看向面前那个长袍缓带面含笑意的男人:“你就是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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