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澈的话,让云丽华再次愣住。
她甚至觉得,面前这个清冷如山的男子,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么?
他曾经不是这样的。
他曾近很爱粘着自己,总跟在自己的身后母妃母妃的唤着。
他聪明绝顶,却又活泼好动,脸上始终洋溢着一股天真烂漫的笑容。
可如今呢?
他总是那么的面无表情,眉目冷峻,眼光深邃幽深。
你根本没办法去探究他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那双幽深的眼睛下面,总是迷雾重重。
他此刻眼睛看似很平静,其实她隐约可以感觉到他眼底已经开始翻滚着熊熊怒火。
为了一个慕容玉姌,他真的要这样忤逆她吗?
她不相信。
调整了呼吸,稳了稳心神。
云丽华无视纳兰澈带给自己的压迫感。终究还是开口。
道:“外面都在传她作风不检点,与旁人有染,那些污言碎语想必你也是听到过的。空穴不来风的道理,你也是懂得。若是她作风没有问题,旁人又如何会传出这样难听的话来?澈儿,你是东盛最尊贵的王爷,你父皇也有意将皇位传给你,这样一个……败坏皇家声誉的人,如何能留的?若不是念在你对她还有一丝情谊,我是绝对不能留着她的。”
云丽华话一刚落,纳兰澈便慢悠悠抬眸。
看着一副苦口婆心,全然为自己打算的云丽华。
冷然却又坚定的说道:“先不说这些话都是造谣之人恶意中伤。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姌姌真如这外界所传,我也丝毫不会介意。”
此言一出,云丽华别提有多震惊了。
她猛然睁大眼眸看着一副坦然自若,浑身透着冰冷气息的纳兰澈。
这个慕容玉姌,到底是给自己的儿子灌了什么*汤?
他竟然丝毫不介意慕容玉姌是否真的与别有私情。
这简直……太荒谬,也太不可思议了。
半响之后,云丽华才总算从震惊当中抽过了一些思绪。膛目结舌的说不出几个字。“你……你竟然……”
纳兰澈自动忽略了云丽华眼中的震惊。
只是淡然的勾了勾好看的双唇,一字一字的说道:“既然母后说起这件事情,那么我也表明一下我的态度。关于休妻的事情,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我的王妃只能是她,且只有她一个。而关于母后所说的娶姚思婷……呵,这就更加不可能,除非我死;所以母后还是趁早打消你的念头,为她寻一个好夫婿罢。”
云丽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纳兰澈刚刚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晴天霹雳一般,震的她回不过神来。
“如今王府之中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母后您好生休息吧。”
语毕,纳兰澈望了还处于震惊当中的云丽华,随后转身便朝着殿外走去。
待纳兰澈走了半响之后,云丽华才好像是如梦初醒一般。
脑中却始终回荡着纳兰澈刚刚的那几句话。
什么‘我的王妃只能不是她,且只有她一个……’
什么娶姚思婷是更加不可能的事,除非他死……
如果他死了,那自己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难不成要为了复兴瑶族而逼死自己的儿子?
可若是逼死了自己的儿子,又怎么去复兴瑶族?
这一切,都是因为慕容玉姌。
若是没有她的出现,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气自己?
原本她身子好好的,今日却是因为纳兰澈的一席话当真气的气血不畅,怒火攻心。
见云丽华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红袖立即走到她的身旁帮她扶着后背顺气。
口中斟酌了一番,轻轻说道:“娘娘,这事情还是慢慢来,您若是将王爷逼急了,总会适得其反的。其实,奴婢的意思是,您刚刚就不应该跟王爷提这件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
红袖继续说道:“您若是在这个时候选择去相信宸王妃的为人,宽慰王爷,然后主张王爷将那背后造谣之人‘揪出来’……您觉得王爷心中会怎么想您?”
云丽华猛然愣住,开始细细思考红袖话中的意思。
若是她今天没有让纳兰澈休妻,没有让纳兰澈娶姚思婷……
而是选择相信慕容玉姌,甚至在听到有人造谣慕容玉姌的时候,因为担心而旧疾复发……
随后在纳兰澈的面前,表现出很是愤怒的姿态;
然后自己下令,一定要将这背后造谣之人揪出来,为慕容玉姌主持公道……
那么她的儿子,势必是会对自己的这个母亲更加信赖,也会感激她的体谅。
到时候慕容玉姌一除,她再顺势将姚思婷的事情一说,当然纳兰澈就更容易接受自己的提议。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放出那些豪言壮语,来刺激她了。
果然。
这人一旦冲动就容易做错事。
若是从前,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蠢货。你刚刚怎么不早说?”
红袖有些委屈了。
依照皇后的聪明绝顶,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
只怕是先前姚思婷那么煽风点火一般,再加上刚刚朝阳公主那么一闹。
也难怪她会怒极了。
红袖垂首一旁,连忙认错。“奴婢……奴婢一时大意,还请娘娘恕罪。”
“算了。反正思婷已经出去安排了,相信事情很快就能成。”
只是到时候,纳兰澈打死也不娶姚思婷,那可怎么办?
今日他的态度那么坚决,立场已经很的坚定,不会娶姚思婷,也不会休妻。
到时候即便是慕容玉姌死了,恐怕纳兰澈只会发狂。
真是烦死人了,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云丽华越想越是烦躁。
其实,依照她的此前的想法与计划,倒也是没有任何不对的。
只是她没有料到慕容玉姌在纳兰澈的心里,竟然针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
早知道,她就拿慕容玉姌的性命来要挟纳兰澈娶姚思婷了。
不过,她今日可算是彻底认识了自己的儿子。
根本不会是那种任人威胁的人,到时候只怕会更加适得其反。
——
秋日的夜晚总是美的醉人。
天边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黑夜之中,光华皎洁,将整片大地温柔的笼罩,披上一层银纱。
整个夜晚很是寂静,偶尔只闻见一阵清风扫起落叶的声音。
给这个夜晚增添了一丝诡异。
随着窗外一阵秋风扫来,屋内的几盏烛火在夜光中微微摇曳着身躯。
慕容玉姌此刻正依靠在雕花拔步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小传聚精会神的看着。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她清美的脸上,更为她添上一抹如梦似幻的神秘之美。
“晚上看书很伤眼睛,小姐您还是别看了。”白雪每晚都在外屋守夜。
见慕容玉姌迎着月光看书,只怕伤了眼睛。
慕容玉姌却是不甚在意。“反正现在也睡不着,看会儿书也好。”
她觉得,也许看书能够让自己暂时忘记一切的烦恼。
以免自己总是会去考虑太多的问题,将自己搞的很累。
不过事实证明,心中有事,的确是看什么都没办法静心。
即便她此刻看起来好像是看书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其实心中还是有些隐隐不安。
因林雨菲是担心慕容玉姌的安危才留下来的,所以她与澹台韵初就住在隔壁的小厢房里。
她知道林雨菲武功比自己高太多,又很会下毒,这其实也让慕容玉姌安心不少。
虽然她真的不想靠别人来保护自己,但是在这个朝代,没有一点武功造诣,也着实难护自己周全。
半响之后,慕容玉姌实在没有心思再看书,便准备休息。
她命白雪将烛火灭掉,随即静静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忽而,她轻轻皱起眉头,只觉得这空中好似飘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问道。
自从她因为闻了那雪泪花的香味而失去了孩子之后,慕容玉姌对香味便很是敏感。
这香味突然轻轻袭来,她第一时间便屏住了呼吸,将早就准备好浸湿的手帕轻轻捂住自己的鼻子。
随后不久。
她便看到屋内月光照耀的地面上,映出几个极速而过的人影。
慕容玉姌随后用最快的速度悄然翻身下床,极速躲进了床头后面的黑暗角落。
因是这几日慕容玉姌都是很小心翼翼的预防着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她也叫白雪预备一张浸湿的毛巾,夜里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此刻,她给白雪使了个眼色。
白雪也是个聪明人,立即装作晕厥倒地。
慕容玉姌也着实心疼白雪这个傻丫头。
为了能够让林雨菲和澹台韵初知道事情有变。
她竟然狠狠的将自己摔在了地上,碰响了一旁的凳子。
慕容玉姌紧紧摩挲着自己手中的银针,准备随时出手。
果不其然,在对方以为自己可能中毒昏迷的时候,那些人破门而入。
踩着几乎没有声音的步子,朝着慕容玉姌刚刚躺过的拔步床悄然逼近。
让慕容玉姌没有想到的是,这群人不是来刺杀自己的。
而是……往她的床上扔了一个男人。
慕容玉姌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丢了个男人在她的床上。
原本这几个人是准备将人丢下便走,却发现那床上似乎空无一人。
两个黑衣人互相对望一眼,知道事情不妙。
那原本应该昏迷在床上的慕容玉姌,此刻跑到哪里去了?
两人互递了一个眼色,准备在屋内开始寻找的时候,却感到身侧闪过一阵疾风。
月光之下,只见两枚闪着银光的细针朝着两人快速飞来。
在两人避闪之际,慕容玉姌已经已经从黑暗之中闪了出来,手中紧紧握住这把闪着厉光的匕首。
慕容玉姌身影闪的极快,萧靖瑄教她的步法她领悟的很不错。
她的身姿宛如蝴蝶一般在两个黑衣人之间不停的穿梭。
黑衣人原本想要出手伤她,却是每每出手之际,慕容玉姌早已经躲闪开了。
萧靖瑄曾经说过。‘若是你觉得自己打不过对方的时候,你便用我教你的这套步法。躲。’
如今,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所以她按照萧靖瑄说的。
躲。
在躲避两人的时候,她手中的匕首自然也不是拿着玩的。
很快,黑衣人被她的身影晃的有些晕头转向,两人几乎将对方当成了敌人。
慕容玉姌找准了机会,匕首狠狠划过一人的胸膛。
那匕首削铁如泥,黑衣人一声吃痛,全然没有想到这个慕容玉姌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她们先前根本不知道慕容玉姌会这样诡谲的步子,根本让两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如今,两人之人有一个人负伤,另一个大惊。
还未等他朝慕容玉姌出手,屋里突然冒了个女子的身影出来。
只见那女子朝着自己的挥手的功夫,自己的身子便瘫软在地,根本提不出一丝力气。
而那个负伤的人也是重重的倒在地上。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玉姌将那匕首架在那个没有受伤的黑衣人脖子上。
一双清亮的眼眸犹如那窗外的月光,皎洁干净,却散发出冷冽的寒气。
慕容玉姌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陡然响起。“说。谁派你们来的。”
见自己已然是落在了对方的手中,他便想要咬舌自尽。
可无奈,他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像个废人一般。
林雨菲见那黑衣人嘴巴轻微蠕动,却不是想要开口说话的迹象。
反倒是想要咬舌自尽。
一张美丽的娃娃脸瞬间扬起一抹笑靥。
拍了拍双手,林雨菲说道:“哟,竟然想要咬舌自尽。真是好骨气。不过本姑娘柔姿散可不是浪得虚名呢。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为好。”
那人怎么可能轻易交代这背后指使自己的人呢?
只是将头轻轻撇像一边,闭嘴不言。
慕容玉姌手中亮晃晃的刀子在那黑衣人的脸上重重拍了两下。
随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的确是有几分骨气的,我倒还有几分欣赏。不过你若不说也可以,我这就将你送到宸王府的地牢去,想必那里的滋味你还没有尝过。应该会很感兴趣。”林雨菲闻言,圆圆的大眼睛瞬间一亮,好似那空中闪烁的星辰。“宸王府的地牢?真的吗?我也想去看看。原本此前我就对那个地方很感兴趣,不过王爷不让女子入内,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能看的。”
慕容玉姌说道:“听说那里面有上百种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东西,我其实一直没有去见识过,今日也算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吧。”
“也好。今日我可要开开眼界了。嘿嘿。”林雨菲此刻是兴奋的拍手叫好。
去宸王府的地牢,她已经期待很久了。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自然兴奋的像个小孩子。
像她这样的长相和性格,很少有人会知道她是个下毒高手,武艺高强。
因为她看起来实在像个小孩。
水水圆圆的大眼睛透着一股天真烂漫,肌肤像婴儿一般吹弹可破。
那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很像春日的阳光灿烂夺目。
此刻,她真兴奋的拍手期待着,叫那两个黑衣人很是无语。
而慕容玉姌也是微微笑着。
那张清美脱俗的脸上,挂着一丝诡谲的笑意。
与她的美貌看起来有些冲突,让人根本想不到这样一个绝色的美人,会笑的如此让人毛骨悚然。
她说那话,其实有吓唬眼前这个人的想法。
不过眼前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胆小怕死之徒。
若是他们真的油盐不进,那就只好借纳兰澈王府的地牢一用了。
那地牢的刑罚之多,慕容玉姌只听纳兰澈稍微提过。
他说那个地牢之所以可怕,不是因为它会像个猛兽一般吞噬你的身躯,夺走你的生命。
而是它会用上百种方法,让你求死不得。
不过那两个黑衣人根本不会想到宸王府的地牢是有多么的可怕。
到如今还是死死咬紧牙关,不肯透露那背后指使他们的人半个字的信息。
瑶族的勇士,怎么可能轻易向别人低头,怎么可能向灭族仇人透露自己主人的信息?
他宁愿死,也不会出卖主子的。
萧靖瑄和纳兰澈都派人暗中密切保护着这个院子。
但是慕容玉姌提前打过招呼,若是她未开口,那些隐在黑暗中的高手绝对不会现身。
只是现在,屋里的三个男人她都要想办法弄到宸王府去。
单凭她和林雨菲加上白雪也是将人拖不走的。
慕容玉姌只能在这个时候依靠那些男人的力量,将人带去宸王府了。
萧靖瑄也在第一时间听了手下传回去的消息,施展轻功赶了过来。
当听说慕容玉姌要将这几个人带到宸王府的地牢,萧靖瑄第一时间表示反对。
“既然你怀疑云皇后与下毒这件事情有关联,那么姚思婷恐怕也脱不开关系。若是这几个人正好是她们派来的,估计抓去宸王府会惊动了她们。”萧靖瑄冷静的分析道。
而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紧紧锁着躺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
见他们神色微微一变,那双已经开始涣散迷离的双目也轻轻掠过一丝异样,萧靖瑄料定这事情与姚思婷脱不开关系。
林雨菲每次看到萧靖瑄都会觉得紧张到难以呼吸。
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是想要飘到萧靖瑄的脸上,好像怎么都看不够她。
好在她也是个闯荡江湖多年的人,此刻不是自己犯花痴的时候。
她眨了眨眼睛,不敢直视萧靖瑄的双眸,只能看着慕容玉姌,说道:“可这些人出来执行任务,若是没有回去复命,岂不是也会惊动她们?”
闻言,萧靖瑄哑然失笑。
原本停留在慕容玉姌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林雨菲。很是温柔的笑道:“你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林雨菲再次迷失在萧靖瑄的温柔和笑容里,几乎有些回不过神。
她其实跟萧靖瑄认识多年,自从在发现自己心中对他有了那种爱慕之心后。
若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她是很少出现在萧靖瑄的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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