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桃花林这边闹了一场,皇宫钦安殿内也是气氛诡异的很是异常。
纳兰澈依旧望着那个与纳兰昶容貌有七分相的中年男子,他虽是面色平静,可内心的却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般。
即便此人如今已不在年轻,面容苍老了些许,可纳兰澈却是认得他的。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
即便他再老个二十年,三十年,他还是认出了他。
他‘死去了’十二年的父亲,纳兰恒。
他竟然……还活着。
“墨卿……”那人望着纳兰澈的一双睿智的双眸,此时闪烁着一丝不安。
见纳兰澈神情并无半点喜悦,反而那眼中闪着一丝不明的愤怒,纳兰恒再次唤了一声纳兰澈的字。
纳兰昶喘着粗气,有些费力的说道:“能够在死之前……看到你们……父子团聚,我总算觉得……自己的罪孽……没有那么深重了。咳咳。”
说完,纳兰昶又是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纳兰恒立即走向纳兰昶的床沿,扶着他的身子,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试图让他不那么痛苦。
“你……原谅我了吗?”纳兰昶抬起眼眸,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纳兰恒,虚弱着声音问道。
纳兰恒闻言,帮他顺气的手微微一顿。
他垂眸看向那个病态尽显,虚弱无力的纳兰昶。
在看到他望着自己的那双苍老无神的眼中,此时闪着一丝期望,终究心中是不忍心。
想到他与纳兰昶从前的点点滴滴,那美好的往事却犹如锋利的刀子在他心口上剜着,深深的刺痛了他。
从前那意气风发,潇洒倜傥的纳兰昶,如今就侧躺在他的面前,面色惨白,双眼乌青,惨白的双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们,终究是一母同胞所出的亲兄弟,血溶于水。
即便当初他背叛了他,想要害死他夺取储君之位,而如今……什么恩怨情仇,不过是一场浮华如梦,红尘来去……终究也是一场空。
这个道理,想必纳兰昶也是在将死之际,看的透彻。
尔后,纳兰恒朝纳兰昶展开一抹笑容,坐在床沿的一张木椅上,握着纳兰昶的手,温声道:“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你我,总归是亲兄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如今活的好好的,可你……”
纳兰恒话未说完,便见纳兰昶眼角竟是滴下一滴泪来,恰好落在了纳兰恒的手上。“哥。对不起……”
“子阳,你什么都别说了,好好养病……”纳兰恒声音也是略发哽咽,眼眶已然微微泛红,闪着水光。
纳兰昶知道,纳兰恒已经原谅他。
原谅他当初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虽然他昨天才知道纳兰恒最后没有死,可是他却毒害了纳兰澈,让他这些年过的生不如死。
也是他的这双手,彻底摧毁了纳兰澈和纳兰汐美好的童年,在他们幼年的时候……便没了父母。
也害的纳兰恒与纳兰澈和纳兰汐骨肉分离了十二年。
这么想着,纳兰昶缓缓抬眸望向了站在殿内的纳兰澈。
见纳兰澈虽然依旧面色清冷,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可他眼底却闪着不明的光火。
纳兰昶吃力的呼了口气,后才缓缓说道:“墨卿……我知道你恨我。如果我今天的死,能够让你的心里好过的一点,我也无憾了。”
而纳兰澈,在纳兰昶对他说话的前一秒,依旧沉浸在纳兰恒还活着的震惊当中。
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已经‘死去’了十二年的父亲,竟然有一天还能站在他的面前,更没有想到,他会与自己的‘杀父仇人’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
这剧情……转换的的实在太快。
他在来皇宫之前,还在为纳兰昶即将死去向自己父亲忏悔这件事情而高兴。
可如今……他那已经‘死去’的父亲就在他的面前,一时半会……他要如何接受?
他对纳兰昶做的这些,原本就是为了替父母报仇。
即便自己被纳兰昶害的身中奇毒,可他却是因为纳兰昶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才会对他深通恶绝。
如今,虽然父亲没有死,可他的母亲这么年来生死不明,也是纳兰昶造成的。
即便现在脑中回忆起当初纳兰昶这个二叔带自己悄悄去掏鸟窝,去山里捉野猪,教自己骑马射箭……自己内心有那么一些不忍,可他始终也是害的他与安阳从小便没了父母,这是事实。
想到曾经那个无比温馨的家,却被眼前这个男人一手摧毁,纳兰澈冷着声音说道:“即便我父亲还活着……可我母亲的死,终究也与你有脱不开的干系。别指望我会轻易原谅你。”
纳兰昶知道纳兰澈不会轻易原谅自己,他也没有祈求他能一时间就原谅自己。
即便当初自己被人挑拨怂恿而犯下了错事,终究自己是背叛了自己的哥哥。
可事实的真相,如今除了他,便没有人会知道。
虽然也许事实的真相会让他们再受一次打击,可他却必须要将真相说出来,他有权利让他们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然……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纵使他们也许会被真相所震撼到,也许会被事实毁灭了以往美好的回忆。“我知道,我已时日无多……有些话,我怕我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咳咳。”
毕竟是亲兄弟,纳兰恒见纳兰昶如今这副油尽灯枯的模样,终究心中是很不忍的。“子阳,你今日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等你身子好转了再说。”
纳兰昶吃力的握住了纳兰恒的手,摇了摇首,说道:“不……哥,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只怕……撑不过今日了。”
说完,纳兰昶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当年……当年……是……咳咳……是……”
纳兰昶话还未说完,便见赵太后带着沈皇后等人来到钦安殿看纳兰昶。
赵太后一来便看到纳兰昶咳的面红耳赤的样子,心中还是隐隐作痛,快步走到纳兰昶的床边,从纳兰恒的手中接过纳兰昶的手哽咽的喊了一声,“我儿……你快躺好。”
因赵太后心中着急纳兰昶的病情,并未注意到她身边站着的纳兰恒。
而纳兰恒时隔十二年,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却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之下,难免心酸。
对于赵太后没有瞧自己一眼,纳兰恒表示理解。毕竟……她并知道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是她‘死去’十二年的儿子。
纳兰昶靠在软枕上,满汉愧疚的双眼望着赵太后,极为虚弱的喊了一声,“母后……”
赵太后却是坐在床沿,拍了拍他的手,双目含泪,哽咽的说道:“母后知道你要说什么……母后知道。如今,你总算醒悟,想必……你哥哥和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原谅你的。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纳兰昶很精疲力尽的缓缓闭上双目,尔后……才又幽幽转醒,望着已经站在赵太后身后的纳兰恒,喊了一声。“大哥……”
赵太后知道,人在将死之时,会看到死去的故人。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纳兰昶喊的大哥,是站在她身后的纳兰恒。“你看到你大哥了?”
纳兰昶虚弱的说道:“母后……大哥,就在你身后。”
闻言,赵太后没有一丝丝的对于亡故之人的恐惧,反而很是充满的希望的回头。
正好看到眼前含着泪光看着自己的纳兰恒。
赵太后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太过思念纳兰恒了才导致了幻觉,便苦笑了一声。
却也渐渐去起身,朝着纳兰恒走去,对着纳兰恒喊道:“子辰……子阳,母后竟然也看到你哥哥了。”
纳兰恒见到赵太后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已是布满了不少皱纹,而那双望着自己的慈爱的眼睛正闪着泪花,虽是含着笑容,眼底却是那么凄凉与孤独。
他终于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噗通’一声,跪在了赵太后的面前。“母后,儿臣不孝。”
赵太后见状,也如纳兰澈先前的反应一样,很是不可置信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纳兰恒,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那瘦弱的身子还微微发抖。
“母后……儿臣,回来了。”说完,纳兰恒终究还是流下了眼泪。
他……的确不孝。这么多年,明明没有死,却从未回来看过自己的母亲一眼。
而赵太后则一下子跌坐在了纳兰昶的床沿,颤抖着手指着纳兰恒,不敢相信的摇首问道:“你……你……真的是子辰?”
纳兰恒含泪答道:“母后。儿臣……真的是子辰。”
纳兰恒话语刚落,赵太后便半信半疑的说道:“不可能的。子辰已经死了十二年了,你不可能是子辰的。我的子辰,如果活着……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哀家一眼。”
纳兰昶倚靠在软枕上,因是今日说话太多,用了许多力气,如今浑身早已被虚寒湿透。
他惨白的双唇,却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母后……他……真的是大哥,儿臣……儿臣……能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大哥一面……便可瞑目了。”
似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纳兰昶说完,便渐渐合上了双目。
纳兰恒和赵太后还有沈皇后,连忙奔到床前,个个都是泪眼婆娑。
在众人都以为纳兰昶已经死去的时候,纳兰昶双唇轻轻蠕动着,像是有什么话要做最后的交代。
纳兰恒连忙将耳朵凑了上去,只听着纳兰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记挂着当年那件事情,用最后一口气,说着。“当年,是……是瑶……瑶……”
终于,纳兰昶还是永久的闭上了双目,离开了这个人世。
在宣布纳兰昶驾崩的那一刻,沈皇后哭的那叫一个歇斯底里,悲痛万分。
而沈皇后也在亲眼看到自己儿子去世的那一刻,彻底崩溃,老泪纵横,身子几度是要晕倒,都被纳兰恒稳稳的扶住。
纳兰恒原本就已经原谅了纳兰昶,如今……自己最亲的弟弟去世,他哪里有不伤心,不难过的道理?
而纳兰澈也不知为何,竟然也是眼角渐渐湿润。
望着纳兰昶的遗体,脑中有些浑噩,虽然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自己,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可他内心最深处,却是有些懊悔的。
如若,纳兰恒早点出现,他早点知道纳兰恒并没有死,那么……他也不会一门心思只想报仇。
如今……真的‘大仇得报’,他却没有一点复仇后的喜悦。
**
皇宫内皇帝驾崩的消息,宫内并没有及时发丧。
百姓们也自然不知道当今皇上已经驾崩的事情。
如今京城百姓们口中议论着的,却还是两日前宸王妃在西郊桃花林将宇文丽扔进了河水的事情。
A说道:“虽然我听闻宸王患有隐疾,可对宸王妃那是极好的,且长得那么俊美如谪仙,风姿不凡,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不过我却听说他对宸王妃那是极其的宠爱。”
B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澈宸王殿下患有隐疾的事情,根本就是空穴来风,如今……宸王妃已经怀了身孕了呢。所以如今咱们宁愿去惹了宸王殿下,也别去惹宸王妃。”
C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也难怪宸王殿下会如此宠爱她,听说,前两日她还将南诏国的永丽给打了一顿,扔进了西郊桃花林小河里呢。”
A说道:“那也是那南诏国的公主活该。听说她甚是傲慢,还在宸王妃的面前出言不逊,被扔进那小河里还算便宜她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宸王妃咱们是惹不起的。”
“没办法,谁叫宸王殿下宠着她呢?”
“这皇室中的人,又有谁是咱们惹的起呢?”
“也是……”
对于百姓们这样的议论,宇文丽真的觉得自己的面子已然是丢尽了。
在南诏国她待不下去,谁知道来到了东盛国,竟然被一个慕容玉姌搞的颜面尽失,真是让她好生生气。
宇文丽刚刚从街上回到他们在东郊购置的一处宅子里,气呼呼的走到卧房将门给关起来,生着闷气。
宇文贺瞧见了宇文丽气呼呼的样子竟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当下便笑着走推门而入,后又将那门从里面扣住。
这才走到宇文丽的床前,看着趴在床上生着气的宇文丽,将她的身子板了过来,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问道:“怎么了,我的宝贝儿……你又怎么生气了?”
宇文丽嘟起小嘴,很是气恼的说道:“还不是前两日被慕容玉姌扔到河里的事情……东盛的百姓们都说我是活该。”
“这些都是刁民草包,你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四哥今日让人从酿香坊买了几坛好酒回来,不如我们一起喝一杯?”说完,宇文贺还朝宇文丽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后一把将宇文丽拥在了怀里,一只手很是不安分的在宇文丽的身上乱动着。
宇文丽见宇文贺炙热的目光的扫到自己的胸前,心里知道宇文贺又在想些什么。
她与宇文贺从前两日在西郊的马车里行了那男女之事之后,宇文贺当下便叫人购了这处宅子,以便两人行那男女之事而不被人发觉。
所以昨日搬进来到今天,宇文贺连这宅子一步都没有踏出去,总是窝在自己的房里缠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要着自己的身子。
而她虽然对于宇文贺的体力有些吃不消,但是宇文贺不愧是有很多经验的人,总能将自己弄的很舒服,很享受。
不过再享受,她也有些吃不消的。所以下午便寻了个理由跑出了宅子,去东盛街上买些东西,这才听到了街上那些百姓们的谈话。
要说这宇文贺是个花花公子,而宇文丽却也是个极为浪荡的公主,早晨两人才翻云覆雨了一场,这下宇文丽想起那些香艳的场面便有些受不住了。
宇文贺的手在她的身上很是放肆的游动着,弄的她更是有些心痒,便主动伸手去解宇文贺的衣衫。一只纤纤玉手开始在宇文贺的胸前游走起来,口中还很是娇媚的唤了一声,“四哥……”**
而纳兰昶驾崩后三天,宫内这才发丧,昭告天下,东盛永兴皇帝,驾崩与钦安殿,举国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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