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岚这几日依着德妃娘娘的嘱咐,整日出入尚宫局,她打起精神与司针房的尚宫们仔细商议,预备一对新人的吉衣。一颗心却又无时无刻不牵挂着蛰居宫里的何子岕,总觉得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当真不是滋味。
小环聪明伶俐,得了主子的吩咐盯牢长安宫,发觉何子岕虽然深居简出,小豆子却三五不时地溜出宫去。她悄悄随在小豆子身后跟踪了几次,总被小豆子像条泥鳅般溜掉。
消息递到了何子岚耳中,这善良柔弱的女孩子便格外担心。宫中连遭巨变,仁寿皇帝虽未公布何子岩的罪名,却将钱得贵等人斩首,又把赵将军等人高高架起,何子岚如何不晓得是榆林关出了问题。
忧能伤人,何子岚见小豆子这般频繁地上蹿下跳,生怕何子岕与何子岩沾上关系。她又不敢去问陶灼华等人,不过短短的时日,身形便比从前清减了一些,尖尖的瓜子脸上一双杏仁大眼格外注目。
陶灼华瞧着何子岚气色不佳,只认做是为自己的大婚操劳,心间十分感激。她关切地试了试何子岚的额头,何子岚只略略微笑着将头一侧,低低说道:“不过是近日帮着德妃娘娘理尚宫局的事务,比从前睡得迟些,到劳嫂嫂挂心。”
圣旨一下,陶灼华再过几个月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何子岚没有丝毫打趣的成份,只一心一意替德妃娘娘分忧。唯有眉宇间的浅愁却是笼罩不住,点点滴滴下了眉头却上心头。
陶灼华见她脸色剔透,下巴尖尖似锥,那纤腰一束,烟灰色的长裙上系着粉色素缎的长丝带,越发不盈一握,便显得有些单薄。又见她明明欢笑,那笑意里却裹了层浅忧,愈发叫人心疼。
愈是曾经如履薄冰的人,对外界的风吹草动格外敏感。陶灼华晓得她们姐弟二人从小相依为命的亲情,亦约略知晓何子岚这层忧伤来自何处。
前世的情形渐渐明了,这善良的女孩子前世倒在瑞安刀下,做兄弟的未必不曾伤心。只是利字当头,何子岕能狠下心来抽刀断水,与何子岩一样的狼子野心。
何子岚只怕自己这幅愁容惹了陶灼华厌烦,便岔开话题道:“前几日尚宫局里送了些绣样过来,太子妃的礼服自有祖制,只管依样画葫芦。子岚心系的却是嫂嫂日常起居的那些衣裳,替您选了联珠宝瓶纹、藤萝长春纹,又挑了孔雀金线、金玉满堂的纹样,新晋的那些蜀丝、苏锦、月华缎样样都好,颜色十分鲜亮,晚些时送来给嫂嫂过目。”
想着大多数人此刻都事事分明,唯有何子岚还蒙在鼓中,陶灼华便对这一直小心翼翼的女孩子格外怜惜。她挽着何子岚的手道:“你也晓得我并不是那么挑剔的人,也相信你的眼光。只要你瞧中的东西,我必定十分满意。”
何子岚心有千千结,却不晓得如何开口。她绕弄着腰间的丝带,不知不觉便用了力,在白皙的食指上勒出丝丝红印尤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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