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手提着那只红箩食盒立在料峭的寒风中,轻抚着胭红晕染的双颊伫立了良久,心间却有股轻寒似雪,点点滴滴漉湿在心头。
若叫瑞安晓得自己拿了苏世贤的东西,只怕这一条命不死也要废去半条。只是她一颗心早便如飞蛾扑火,分分秒秒都给了苏世贤。未知的将来虽然忐忑,未必这份守候便没有结果,半夏知道苏世贤他们在做大事,惶恐之余却也有所期待。
她深深呼吸,轻提着裙裾无声掠过青砖苍苔的甬道,快步往自己房中走去。
虽与一秋情同手足,这些事却不能与她分享。半夏幸喜今次没带着碍手碍脚的小丫头出来,到不至叫旁人窥到自己的行踪。
她将房门紧掩,这才再次打开红箩食盒的盖子,先从里头取出那包上好的燕窝,再将它与黄糖一并小心翼翼地收进柜子里,再郑重其事落了锁。
不承想自己也能拥有御赐的东西,半夏半是忐忑半是欣喜,再取出苏世贤方才送的点心,咬了一口酸甜适中的山楂糕,任由那丝滑的香气在唇齿间晕开。
半夏眉眼弯弯,露出丝陶醉的笑意,却在不经意从菱花镜中瞧见自己平凡的样貌时,低低叹了口气,黯然将点心收起,重又披上斗篷消失在夜色里。
这些日子耳根清净,不闻笙歌夜夜盈耳,到更添了静谧。半夏再至芙蓉洲时,恰好听见树梢间有几声清脆的鸟啼,到好似一轮才刚捧出的明月别枝惊鹊。
她强自压下心间的悸动,推开了虚掩的宫门,绕过屏风便瞧见一秋深蹙着眉头,以手肘支着下颌趴在花梨木的小炕桌上,正兀自出神。
半夏低低唤了她一声,一秋方才抬起头来,向半夏比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指了指一侧的暖阁。半夏会意,便蹑手蹑脚随上一秋的脚步,两人同往暖阁里说话。
一秋眉间的浅愁不曾消融,瞅了半夏一眼,低低问道:“送几碟子点心,怎得去了那么久,幸喜殿下不曾再问起你。”
半夏心中有鬼,捧着茶盏的手微一哆嗦,慌忙按捺了心神。她向一秋解释道:“苏大人因是这几日未曾与殿下照面,问了些殿下的日常起居。我瞧着春寒依旧料峭,便顺路回房去添了件坎肩。”
脱去披风,一秋瞧着半夏青蓝色的绫子袄外头果然新加了件藕粉色的琵琶对襟坎肩,掐得极细的青芽衬出半夏窈窕的腰身,平凡的样貌到有些动人。
一秋一楞之下,悄然笑道:“怎么瞧着你如今好似变了个人,以前不曾见你穿过这样的衣裳,如今也开始喜欢鲜亮些的颜色了。”
半夏掩饰地一笑,眼中却是添了些落寞。她轻轻叹道:“姐姐难道便不闻红颜易老?其实咱们两个都不年轻了。若不趁着现在穿几回,等再过得几年,岂不是要每日同暗赭、浅褐、深灰打交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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